等沈岩离开后，沈季泽去拿了两瓶水放在床头，再爬上床躺在卢茸身旁。

房顶挂着一盏白炽灯，亮得让他睁不开眼。他偏过头，发现自己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四周的墙壁也全是灰色水泥。

卢茸明白过来，他这是睡在还在修建的大楼里面。

“离我远点，一嘴酒气。”沈季泽咽下嘴里的米饭冷冷道。

“哼。”

“小叔，他会不会太烫了点？”他皱眉问道。

卢茸见沈季泽不理自己，就低头啃翅膀，结果一根还没啃完，便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头顶，眼睛也开始发花。他甩了下头继续啃，可那鸡翅左右晃动，怎么也不能准确送到嘴里。

这是间宽大的屋子，却没有任何家具和物品，只有房顶一盏灯。

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带起一阵回音。

卢茸边啃翅膀边偷眼去瞧沈季泽，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凑到耳边讨好地说：“哥哥，鸡翅膀很好吃，你也啃一个吧。”

委屈，就很委屈，还很生气。

依旧没人答应。

茸惯会看眼色，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敢再说吃鸡翅膀的事，只闷头刨饭。

对面的工人发现了他的异状，用筷子指了指：“小孩儿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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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没听话多喝了一杯酒吗？不就是喝醉了吗？沈季泽就把自己扔在这儿。

他焦躁地挣扎，无声地痛哭，绝望地看着王图越走越远。直到那突然溢出口的哭声将自己惊醒。

……

躺下后又不放心地盯了会儿，确定他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开始睡觉。

卢茸躺在一张双人床上，小脸通红地陷在被子里，沈季泽坐在床边，不时伸手去探他发烫的脸和额头。

沈岩出门前往后看了眼，看到沈季泽正拿起卢茸搭在外面的手，小心地往被子里放。动作间很轻柔，含着极大的耐心。

还好沈岩在旁边听到了翅膀两个字，赶紧夹给他：“茸茸，还想吃什么给叔叔说就是。”

“爷爷。”他边唤财爷边坐起身。

“哥哥。”他又喊。

可为什么会睡在这儿呢？

模糊视线里，他看见身旁的沈季泽长出了三个头，每个头都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他慢慢爬起身，走到窗边往外望，看到下面是块空地，堆放着水泥和砂石，还有一些大型机器。边缘一排蓝色波浪纹的房顶，是沈叔叔白天带他看的宿舍。

他哼一声想转开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靠了过去。在倒入沈季泽怀抱的同时，意识消失，沉入了酣睡。

沈季泽道：“明白。”

卢茸又被困在那个墨蓝色的垃圾桶里，鼻腔里满是腐烂和臭烘烘的气味。他透过桶盖的缝隙，看到王图正在离去的背影。

沈岩不禁在心里暗暗点头：没瞧出来他还会照顾比他更小的孩子，真不错。

卢茸倏地睁开眼，定定盯着房顶，眼角还有一滴正淌出的泪。

卢茸撅起嘴，闷了片刻后道：“那你之前喝梅子酒呢？我都没嫌弃你。”

耳边有人声在呢喃，细碎地念着他听不懂的话。随着他的清醒，那声音逐渐减弱、消失。

他想是不是喝醉了后，被人放在这里睡觉，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哥哥不会让自己就这样睡在地上。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沈岩道：“就是，茸茸别理他，自己吃。”

卢茸坐起身，呆呆回忆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开始喝醉了。以前他偷喝过小半坛梅子酒，所以知道这是喝醉的感觉。

沈岩也探手去摸，说：“正常的，喝醉了就是这样，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卢茸只觉得脑子迷迷糊糊地，勉强张开嘴，手上的鸡翅却被一只手取走。他想夺回来，可别说伸手了，连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

“那你多注意点茸茸，墙边那箱子里都是矿泉水，他如果半夜醒了要喝水，你就给他拿。”沈岩说。

他伸手去推桶盖，却沉重得怎么也推不开，想开口喊王图，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知道了小叔。”

外面天色尽黑，沈岩去简易衣柜里取换洗衣服，嘴里道：“小泽，这个床只能睡两个人，你今晚和茸茸睡，小叔去其他人那儿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