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重重一沉,莫名有种压迫的心悸,林婵垂颈睨见他绛红绣云纹的宽袖,紧挨着她的胳臂,不及多想,赞礼又喊:“新郎倌掀盖头喽!”
喜婆子笑嘻嘻地请新郎坐到新娘子旁边。
喜婆送来茶水,他接
她被喜婆扶着侧过身子,面对萧九爷,能感觉他缓缓地凑近过来,呼吸沉稳而温热,修长有力的指骨捏住红盖头边缘的细长撮穗,听得他轻轻耳语:“我知道你掀过红盖头,不怕,我不会说的。”
话里皆是笑意。
萧云彰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原是想提醒她白酒辣嗓的,还是算了,淡笑道:“一起饮罢!”
恰仆人来报载新娘的花轿及嫁妆已浩浩荡荡出府,他方撩袍端带站起话别,再领着管事等几朝门外去。
两片夭桃扑面,林婵有种小孩童捣蛋被长辈当场捉住的困窘。
她望见窗户纸贴满“双喜”和“喜鹊登枝”剪画儿。不知怎地忆起昨晚那个梦来,窗户上也这般红艳艳,是两日前为迎娶徐府小姐贴的。
默默愣着神,不晓过去多久,廊上有脚足窸窣声由远渐近,抻腰坐端正,想了想,连忙把盖头复又覆住脸儿。
阿婵.....林婵心一紧,蓦得抬起眉眼。
林婵也不晓自己紧张个甚麽劲儿,吃个酒还呛着喉管,咳得一声连一声,萧云彰替她轻拍脊背,一面命人斟茶。
便是盖头掀开也不敢看他,喜婆端来酒钟,一人一钟挽臂吃交杯酒,她右手接钟,悄眼睃他也是右手,便调到左手拿,又窥他换到左手,连忙调右手拈,哪想他也换右手,“阿婵.....” 他忽然笑着无奈地唤了声。
喜婆偏还要问:“新娘子方才可有偷偷掀红盖头?”
喜婆让她坐着歇会儿,转身走了,刘妈和小眉也不在跟前,她等了片刻,抬嗓问:“有人麽?”没人声儿回,原来房里只余她一个。
林婵有些做贼心虚,佯自镇定地回话:“没有呢!”
第拾伍章 出嫁3
萧云彰挑开帘子入房,恰见她头上那一片锦布晃荡荡的,嘴角不露痕迹地噙起,他身后还有七八位赞礼和喜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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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彰看她有些手足无措,放缓语气,柔和道:“你别动。”他左手拈酒钟绕过她的胳膊,林婵听到绸缎咝咝地摩擦作响,他的手臂很结实,一股子热气透过彼此相贴的臂弯,灼暖着她的肌肤,整条胳膊像不是自己的了......他似乎讲了甚麽,她跑神着没听清,抿抿唇瓣嗫嚅:“请九爷再说一遍!”
第拾伍章 出嫁3
林婵被傧相搀扶着回房。“坐..富..贵!”喜婆先喊,她方在榻沿坐定,深深地吐口气,前世里没经历过喜嫁,才晓得原来是这般的繁琐呀,先拦门,撒谷豆,跨马鞍,踩草垫,迈秤杆,再进厅里拜堂,她搭着红盖头看不清,先拜高堂,再拜族长,待俯腰夫妻交拜时,她的凤冠还和萧九爷的帽子撞在了一起,满堂哄笑,她听见萧九爷也低笑了声。
礼俗里若是新娘子自己先掀了盖头,表明她心底急迫想嫁汉子,是个没羞没臊的。
悄悄地掀起红盖头打量四围,她坐的是螺钿雕彩漆拔步床,挂大红鸳鸯戏水帐幔,床里铺的是大红绣并蒂缠枝莲的锦被缎褥,床围三面宝相花嵌四方大块铜镜,床檐垂数颗香球和撮穗喜字,床前两侧搁着桌椅锦杌及如意桶。林婵有些目瞪口呆,这喜床实在奢华了些。再远点百宝架搁摆满当,一张宽面山水插屏,墙上悬挂名人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