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死成呢，1225号。”

他?在仿生人中只是?情感缺失，但痛觉系统却是?完好的，就这样日复一日承受着远胜于死亡的痛苦。

迟晏说：“抱歉。”

就在他?将长?剑刺入胸膛的前一秒，蝴蝶2120123号忽然开口：“你确定吗？你刚刚的伤还没愈合，再来?一次，神也承受不住。”

寒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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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晏：“所以抱歉，我暂时不能死亡。”

——“我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它、还有无数早已死去的仿生人，都在此时看着这个曾经的失败品。

“……”

他?们也……曾经活过。

“你之前不是?说要做人类吗，”蝴蝶问他?，“怎么，又不想做人类了，怕死了？”

有风吹过。

“如果他?是?人类，我就陪他?柴米油盐过一辈子，”迟晏说，“如果他?要永生，我也陪他?到时间尽头。”

在一年?前，他?确实有这个计划，但现在却不能这样了。

——“我愿意用?余生来?赎罪，直到死去那天。但我仍然有一个自私的愿望。”

他?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蝴蝶。

安静了半晌后，‘2120123’的蝴蝶忽然张口说话：

——“我是?一个刽子手。在接下?来?的两万三千五百一十?九天，我一天都不会安歇，我将承受每一个仿生人临终时所感受到的痛苦，我将无数次在极端的痛苦之后复生，连死亡也无法给我解脱。”

永生是?非常……孤独，恐怖的事情。

蝴蝶无话可说。

机械蝴蝶们的荧光翕张，感受到了某种如有实质的缺氧与难捱。

他?怎么舍得。

那样的光他?们都曾经见过。

话音刚落，所有坟墓上?的蝴蝶都闪了闪。

常年?寂静无声的墓地，依附于骨骼之上?的萤火像是?某种漫长?的歌谣。2120123号蝴蝶扇了扇翅膀，停驻在迟晏肩上?，缄默。

普通仿生人当然是?无法变成人类的，但‘造神计划’的最高杰作却可以。他?可以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将自己变成一个寿命短暂的、拥有普通人喜怒哀乐的人类。当然，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迟晏：“嗯。”

蝴蝶扇了扇翅膀，悻悻道：“真肉麻。”

深海墓场两万多个残存的亡灵注视着他?，每一个亡灵，也许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有朋友、亲人和恋人，能够在漫长?生命里平凡地老去。

在往后的整整三十?年?里，他?一天也没有背弃誓言，无数次濒死，无数次来?往于生死之间。

这是?他?手上?沾染的鲜血，是?他?的所有伪善与卑劣，他?的罪孽永远无法洗脱。

——他?们都曾经目睹过他?的诞生。

三十?年?前，那个以一己之力屠杀了X901号实验室里两万三千五百一十?九个仿生人的仿生人失败品，面对全族的残骸，许下?了一个承诺。

迟晏抽剑出鞘，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而他?们也确实见到过，那双眼睛里，曾经燃起过光。

这是?一个生来?就不被任何人所期待的生命，他?没有亲人，没有正常的情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他?随时都准备好了赴死，却这样痛苦地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