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杞暗自腹诽“你也太信任他了吧救命”，难以避免地开始担心邱声是不是被闻又夏洗脑了，怎么都没自己的想法——以前校园乐队排练时邱声的日程表精确到30分钟，为编曲宁可熬通宵也不让他们“分担”，理由是他要完美的控制力。

“你好。”闻又夏自然地跟顾杞打了个招呼，给邱声介绍，“鼓手，卢一宁。”

他的回答始终如一：“我们最开始的排练室窗外能看见海。阳光很好的时候，照在海面的银色不像水波，像一座山的倒影。为了纪念那个感觉，就叫‘银山’。”

邱声被卢一宁彬彬有礼、气势汹汹的架势吓了一跳，赶紧回了一鞠躬——日后回忆这个初次相识，两人都没想到会发展成见面就掐。

排练场地是顾杞找的，在滨海新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变过。

邱声刚说了句“你好”，他蓦地站直了，像军训被点名似的对着邱声就是一鞠躬。

邱声一愣，看这架势明显是自己带了一套鼓来。

“他真答应你了啊？”顾杞踢开一团挡在门口的电线。

所以他们只记得有一个才华横溢的主唱，而主唱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地掌控着每一个音符、每一下节拍，虽然年轻但半点不青涩。

“当然是欣赏我的才华。”

“那鼓手呢？”顾杞无奈，“我们连个鼓手都没有。”

“啊对，排练室。我正布线呢。”顾杞划了个范围，“你看看你想站哪边儿……”

就不用再谈了吗？他以为还要再说点什么，签不签合同，未来怎么分钱，或者是写歌署乐队名还是单人的名字……

“没说服。”邱声小小撒了谎，“他答应我会考虑，然后过了几天我去找他，他问，乐队的贝斯手现在找到了吗。”

简直太可怕了。

“名字不重要。”邱声强调。

这种人，现在居然无条件接受闻又夏的建议？

顾杞收拾着电线，嘴也停不下来：“真有你的……邱儿你怎么说服他的？”

“……那我宁可相信他是欣赏你的脸。”

“这么简单？”顾杞总觉得来得太轻易的东西不可能没有等价交换，但看邱声神情，好像又确实如此，他不可思议，“我以为就算烂苹果演不了他也肯定是去找别的乐队了，像Woken啊，桃色新闻啊，都是有作品的，我们连个名字都没……”

进来的不只有闻又夏，他身后跟了个两手都拿满东西的少年。

“你就让他去联系了？”

至于谁起的这个名字邱声没有说过，所以大家都默认是他，就像此后所有乐队编曲署名“银山”的歌大家也会默认是邱声一手完成。银山从锋芒初现开始，代表乐队解释创作理念的是邱声，调动氛围的是邱声，大小事做主的都是邱声。

哦对，他们乐队叫啥来着？

顾杞诧异，他越过邱声：“诶，真找到了啊？”

章 甚至比永久更远

顾杞看过两次闻又夏的演出，技术当然没得挑剔，舞台气质也好。他憧憬地想，那可是烂苹果的贝斯手啊，演出经验、水平都甩了他们一大截。

而且闻又夏能来……顾杞也有点做梦的不真实。

可当时主唱只是个即将21岁的小青年，刚刚脱胎自校园乐队，满心忐忑贝斯手会不会赴约。

叫卢一宁的少年看起来都不到二十，愣头愣脑的，下巴长了颗青春无敌痘，虽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气质不知怎么的有点憨。他大约上次理发时打了瞌睡，刘海被剪豁了，一个缺口横在右边眉毛上。

“对啊。”

“他怎么答应的？”顾杞自言自语。

闻又夏点点头：“邱说排练室有了，他就把鼓搬过来了。”

邱声转过头朝他扔一团卫生纸。

银山的四个人第一次聚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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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去准备音箱了，留邱声和卢一宁面面相觑。

后来许多人问过邱声，“你的乐队为什么叫‘银山’？”

邱声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一年，滨海新区的重点开发才刚进入新阶段，很多人还在观望阶段，沿滨海大道建好的一片写字楼没怎么投入使用所以像烂尾楼，看不出日后成为经济中心的任何迹象。而他们租了一个艺术中心的顶楼排练室，有空调，没有地暖。

好几个鼓包。

“他说他认识一个合适的人选。”邱声伸着手，去抓窗外落下的阳光。

顾杞往旁边一躲，白色纸团扑了个空，从半开着的门一下子滚了出去。接着那扇门被外面打开，邱声和顾杞都愣了愣，情不自禁地呼吸一停。

邱声趴在窗口望眼欲穿，心不在焉地“嗯”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