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的少年似乎有所动容了,刀刃也离邱声的脖子远了一些。闻又夏喉头微动,察觉他的摇摆后:“闻皓谦,你爷爷还躺在医院,最好别做让他失望的事。”
闻皓谦仿佛被欺骗了,他心里波涛汹涌的恨意、愤怒与委屈无处发泄,嘴唇乌青地看向他们。蓝花巷里,来去的人只有他无依无靠,威逼利诱都没用,他还能怎么办呢?
怔怔地,弹簧刀刃缓慢地往后撤,等它分开一个安全距离时闻又夏一把抓住邱声,紧接着拽进自己怀里。
“先叫个车。”闻又夏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别怕。”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铁水。
都跟你一样怕死吗?真可笑,你怕死,还天天用死不死的威胁闻又夏、威胁我?我告诉你闻皓谦,寻死觅活是最傻逼的事儿,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你今天把我捅死了闻又夏都不会流一滴眼泪,更不会对你愧疚!”
“滚!”
他不知道自己表情可怖,狰狞,像随时要和闻皓谦拼命。惹了祸的少年根本负不起责任,腿脚发软,上下扫了闻又夏一眼,转身逃跑。
邱声想踹闻皓谦几脚无论解不解气他都必须这么做,可闻又夏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把他往后拉,不小心蹭过闻又夏伤了的手,听见对方低低地抽了口气,双眼发红地盯死闻皓谦。
视野清明,邱声看见闻又夏挡在他和闻皓谦之间,用右手拦下了本该扎在他身上的弹簧刀。
他恶心?
不远处,闻又夏脚步一顿,邱声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闻皓谦绝望地喊:“哥……你真要为了他?”
闻又夏压低声音喊:“冬冬,把刀拿开。”
“哥……”
地上,弹簧刀还歪歪斜斜地倒在水泥缝里。
闻皓谦略一迟疑,好像准备松手了。
邱声鼻尖只有那股铁锈味,地面,树影依然婆娑,全然不知刚刚发生的事。他看一会儿树的影子,抓着闻又夏的手指止不住地抖。
何其灰败的一张脸,看不出半点活气。
泪填进他的指纹,邱声听见闻又夏低声说:“不是你的错,我本来想,以后不要让你再觉得后悔……对不起啊。”
“没事。”闻又夏的语气很轻松地抚慰他,“不影响弹琴。”
邱声随手抓起什么东西扔向他。
那是闻又夏弹琴的手。
那他干脆恶心到底!
邱声意识到这一点时心率忽地加速到一百三四,跳动让他呼吸道的胀痛蔓延到五脏六腑,全身都僵在原地,随后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响,拽住邱声敏感的神经。
邱声一怔,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伤口,哆哆嗦嗦拿出手机。
而邱声抹了把颈侧的擦伤,侧过头,重重地吼:“闻皓谦,他不是为了我。但你知道为什么他死活不跟你回去吗?因为你、你爷爷,都自私透顶了!狗屁亲情、家人!你真知道这些多少人求而不得吗?口口声声地挂在嘴边那样子,我看了真他吗恶心!”
寒光晃得闻又夏眼睛一疼,他别过头,慌忙地推开邱声。
邱声朝他一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心里酸得要命,又后悔,又怨恨——后悔是他太冲动让闻又夏被波及,怨恨却无孔不入地回放各种狰狞面孔,闻皓谦的,白延辉的……
邱声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对闻又夏说出那句“我们回家吗”,背后两米远,先前瑟瑟发抖的少年再次握紧了那把刀,锋利的刃朝向邱声——
他听见闻皓谦一声惊叫。
他说不下去了,闻又夏坐在他右边,完好的那只手轻轻一点邱声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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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啊?”邱声喃喃地问。
邱声没站稳,摔倒在地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视野霎时全黑了,五脏六腑突然像翻了个面似的,痛得全部搅在一起狠狠地往深处顶。
巷子里突然又多了人,也许演出快结束了他们提前离开。
抬起手揉了揉邱声颈侧红肿的地方,还好没流血。闻又夏心悸得很,但闻皓谦没彻底放下弹簧刀他动作留有余地并不故意刺激对方。
他的胃又开始痛,而且比之前来得更凶猛。因为摔得太狠吗,或者仍旧是他的想象?邱声分不清,他无力面对只好用力按住那里,垂着头,眼睫一动,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坠在手背,感受不到温度,眨眼间只剩下冷。
寒冬腊月,他怀着最后希望前来央求闻又夏,却被这个该死的同性恋骂恶心?
邱声本还强撑着不要崩溃,在听见这句时突然像失去一切:“我是只关心你能不能弹琴吗?!我……我最后不该刺激他的……”
闻皓谦大喊出声:“啊——!”
闻又夏并不答,甚至目光都没离开邱声。
邱声这才找回力气,一把抱住闻又夏,慌忙去捂他的伤口。
出租车后座,两种情绪交杂着缠住了邱声的喉咙,他偏过头,窗映出他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