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声和它对视片刻，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将闻又夏的头像那张炸毛猫脸和眼前这只花园中的小流浪对比，最终明白他一直以来的眼熟从何而出——

当天喝过酒，在房间里静静相拥了一会儿，邱声算彻底没力气再打车回住处了。闻又夏问他要不要就在这儿将就一夜，邱声点了头。

闻又夏偏过头，冬天，他穿一件加绒的卫衣，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烧开水给邱声洗了脚，他身体虚，躺了几分钟又开始觉得冷。最后是一双赤足被闻又夏拉过去贴在自己小腹给他暖着，邱声一开始觉得别扭，闻又夏坚持，他就不反抗了。本来手脚冰冷会睡不着，有了这份体贴，整夜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邱声醒来时，被窝还是暖的，他后腰贴了个热水袋，摸上去还有余温。

邱声吐掉泡沫，漱口：“他不是恨死你了么，还给你道歉？”

邱声：“唔？”

邱声一听，就知道闻又夏蓄谋已久。

“闻老师出院了。”闻又夏还保留着尊重的称呼，“他前几天给我发过消息，姿态放得挺低的，说来说去还是那么些……”

闻又夏提醒他道：“五万，你去年借我的。”

“为什么？”邱声情不自禁地问。

“春天”是一只成年白猫，细长一条被闻又夏抱起来时亲昵地将毛蹭了他一袖子。

“好啊。”闻又夏想了想，却提了个奇怪的请求，“回你家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去捡‘春天’？”

闻又夏眼神里有些许苦涩：“就觉得大学还是要读。”

因为做不到，邱声不会对闻又夏的选择多加置喙。

邱声从床上坐起，拿起手机，时间没反应过来，先看见了一条转账提示。

邱声问：“你搬过去跟我住吧？”

他看一眼：“哦，闻皓谦，不用理他。”

他对闻皓谦称得上一句“仁至义尽”，顾杞曾问过邱声，闻又夏对自己过高的道德要求他有什么想法。邱声那时说没想法，其实有所隐瞒，他并不是个很正义的人，换位思考，他做不到闻又夏这么慈悲，遑论这善良是伪装还是被迫。

第83章 “Take me to...”

“有了就还你。”闻又夏揉揉他的头发，“去洗漱，牙刷买了新的。”

“这是什么？”邱声把屏幕举到正热豆浆的闻又夏眼前，“平白无故给我转钱，怎么，买彩票中奖了？”

可后来他想通了，闻又夏性格本就有着极其温柔的一面，如今他没了压抑的环境，也不再为所谓家庭奔波劳碌，心口那块大石头被粉碎干净。

这是他自己的遗憾。

邱声最后说你自己处理就好，他靠在闻又夏肩上不肯再提闻皓谦，想起那夜的事依旧有点儿后怕，问：“但是他知道你在这儿住吗？……我觉得他会猜到的。”

闻又夏“嗯”了声：“许多事，他总要学着靠自己排解。”

邱声被牙膏刺鼻的薄荷味儿激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瞥过他放在流理台上、不停往外弹消息的手机，含着泡沫轻轻用膝盖顶了下闻又夏。

出租屋的床板很硬，在冬天也不够暖。

他可以按他曾经的希望生活了。

刚重逢时，邱声还为这变化暗自难过，认为闻又夏失掉了他的反骨。

眉宇间，忧愁与阴郁暂且退让给了平和，锐利轮廓没变，但眼神的确柔和多了，只能在某些特定时间窥见记忆中令他害怕又向往的一丝冷漠。

邱声一愣：“……我没让你非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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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以后他读大学，如果确实有困难再帮他一把。”闻又夏斟酌用词。

压根就是同一只，住他小区很久所以邱声多少有过一面之缘。

洗漱间太窄，邱声习惯性地在厨房的水池刷牙。他脑子还有点懵，前夜里他们抱在一起安静地吻很久，清晨微冷，要不是那条转账记录提醒着邱声，他一定会错觉他们回到了2013年初，房子是旧房子，眼前是旧情人。

闻又夏不嫌白猫脏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捏捏它的小耳朵，指给邱声看上面缺了一小块：“第一次来，看见它打架打不过你们小区其他流浪猫，被欺负得喵喵叫，我给它买了点吃的，然后黏上我了。”

厨房的小窗外，他们曾站在相似的位置看2012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这时天蓝得耀眼，一点阳光像金色的雪落在树枝缝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