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生命！

繁缕的尾音消失在水声中，他的唇舌被缠住，只能发出呜咽声。

他抱紧对方，用尽肢体动作回答：

－－不，我希望你独立活着。

在经历长久的共生之後，他们的外壳逐渐消融，分子和其他生物相混。“我”的概念不复存在，他们变成了他人的一部份。

想到这里，繁缕咳着笑出声。“兰，你抛弃不了我。”

这个过程就像做爱。插进抽出之间，两者是分开的生物吗，抑或合为一体？最後两者的细胞藉由做爱融合，成为一个崭新的个体。

细胞激烈的动作，拉扯神经。繁缕痛得喘不过气，但奇异的兴奋席卷了他。

－－不对。因为我爱你，所以，求你活下去。

他浑身是伤，但眼神闪闪发亮，神情天真。

在漫长的演化史上，动物细胞中的粒腺体，植物不可或缺的叶绿体，原本都是独立的生命。因缘际会，他们和其他的生命共生。

这可以说是兰第一次，真正碰触到繁缕的“爱”

但是，鱼的基因可植入玉米，蜘蛛的基因可植入母牛体内。生物之间，本来就有那道界线存在吗？或许，界线只是人类狭窄的知识所划分出的东西。

人从来不是单纯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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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体内，混有许多生物的基因，多到超乎常人的想像。每个人，每个生命，都是各种基因的乘载体。

－－我在这里，就在这里。

繁缕色情的夹紧兰，这个动作让对方绷直了身体。兰在忍耐，但他能忍到什麽时候？

如果能说话，兰想要告诉他：

他们的基因已经改变，两者开始相容。

植物和动物的区别在哪里，或许，植物是不善移动的动物，动物是擅长跑动的植物？如果仅是如此，这道界线未免过於脆弱。

一个生物，便是一个微生物基因群，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宇宙。

或许，“我”从来不是“我”，而是“我们”。

下却是难以处理的状况。

兰回抱住他，神经的交会，让他隐约感受到繁缕的感受。

兰和繁缕的生理界线，看起来似乎深如鸿沟。从原初生命诞生之际，植物和动物便开始分流，在不同的道路上成长。无论在神话中，还是科学领域，他们都分属不同的世界。

“我们已经共生了。而共生的终点，不是分离，便是走向融合…….”

生命诞生的爆炸，是多麽伟大而不可思议！

这份“爱”，包含太多扭曲而沉重的成分，但它依然是爱，无可置疑。

－－我不要你的意识消融在空气中。

繁缕笑了：“嗯，所以，杀死我吧。我要和你一起永生。”

“不，兰，如果你有一点点爱我的话，求你……啊！”

而此时此刻，繁缕和兰的世界正在融合。

演化一向如此，这并不是少见的事。

意识决定个体，意识消失，和死亡并没有分别。在这层意义下，意识消失的永生，只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而已。

繁缕抱住兰：“我爱你！你在这里，我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