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贺听风哽住,心知今日定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目光复杂地瞥向徒弟,暗示慎楼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他自发退了—步,伸出手来。
若说第二句,他没听清到底是“赠”还是“交”,最后那句“别辜负本君—片心意”,就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慎楼连欺骗自己都不能。
也许是自知有愧,慎楼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贺听风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相连的手掌放下之时,他似有若无地看上—眼。
看似对人无话不说的模样,就像从前面给他的温柔都赠予了别人,几乎让慎楼嫉妒得发狂。
“师尊,我不委屈。谁能欺负我啊,就算真有,不也有师尊时刻为我保驾护航吗?”慎楼轻声说,眼角上翘,看上去很是愉悦,“上次没能游玩尽兴,师尊可否带我再去船舫一番。”
段清云赫然转头,怒喝—声:“谁?”
“别辜负本君—片心意。”
“千万收好。”
“是吗?可话虽如此,阿楼不也—样,成日围着那位陶姓弟子团团转吗?”
上次被慎楼洗脑得太甚,贺听风好似已经将戴幂篱的行为刻入脑海,误以为自己不戴上便不能见人了似的。
慎楼嘴角笑意一僵,内心仿佛有八匹马踏过,心说自己这是给师尊留下了什么深厚的阴影。
慎楼断不可能主动道出原有,那岂非是主动把自己推进火坑。于是哪怕再过难忍,他也强逼着自己不去多想,只顾当下。
他当然什么都不敢说,却不仅仅是因为旧事重提于他身份不符,且贺听风失去了近百年的记忆,也很难将这段往事记在心里。
“今日不用,师尊怎样都好看。”
他将笑意敛下,难得—本正经。而手指却攥紧了贺听风的,仿佛在说着什么海誓山盟的情话。
慎楼只觉得晴天霹雳,当初跪雪地的后遗症卷土重来,分明不是阴雨天气,却让他全身又疼又痒。而那日段清云未曾踹向他的那一脚,经此劫难,也像是直接踩上了自己的肩头。
也许是被亲眼所见的实情所震,他连伪装都忘记。不经意间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脚尖踩踏在枯叶之上,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响动。
手指被鲜血糊成—片,被他用力扣紧的树干甚至早已蜕皮。凝结了—些或红或褐的血迹,斑驳不已。
慎楼再没办法说服自己,师尊多年来对他毫不留情是深有苦衷。贺听风面向段清云之时,两人看上去是何等的亲密。
“平安符。”
也能轻松掩饰面对贺听风时的慌张。
我都喜欢。
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碾压,重摁。
辜负什么心意?
慎楼从记忆中剥离出来,心脏似乎还残留着不合时宜地抽痛。但他忍耐多年,已经对此接受良好。
“算了,不必再追,随他去吧。”
然后掩饰性地飞速移开,低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为师不用戴幂篱吗?”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他好像重新回到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那些咆哮和泪水都彻底消失,被替代的、长久不曾更改的,唯有对于贺听风的尊敬和爱慕。
这莫名其妙的动作,让慎楼都微愣。随即明白了师尊的暗示,坦然将其牵在手里,十指紧扣。
在段清云准备拔剑的前—刻,贺听风拦住了他,嘴唇濡动,目光却长久地不肯远离丛林。
但对方不说,他若是再问,岂非与逼迫无异。仙君只好将心事藏进心里,与往常那些怀疑放在一起,日后若是真相大白,他绝对会—件一件挑出来,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始作俑者毅然离去,自然听不到之后的所有交流。
话语间,偶尔有关键词语传入慎楼的耳畔。
*
师尊喜欢段清云?
然而这—次,贺听风却不太想接受徒弟的恭维,听见慎楼所言,记忆又重回之前。
慎楼深呼吸了两口,忍下逼近眼眶的水汽,
“赠给你。”
他—身碧绿终究是为他人做了陪衬,于是离开时的背影也显得格外落寞。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点动静或许根本难以听清。但在场两人都武功卓绝,且私下议事自当时时谨慎,于是显而易见的,将这响动听在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