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慎楼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崇阳峰会上，他竟亲眼所见贺听风将魁首收做弟子。仙君虽并未直言收徒，但再见便看到眼前一幕，还是深深刺痛了慎楼的眼睛。

然而，五洲因为魔头之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无上晴却置若罔闻，就好像完全漠不关心。

自那天以后，慎楼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尚且还未彻底放弃，又觉得闲来无事，索性光明正大地走到街巷。

从头到尾，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自己的徒弟。

啪的一声，梦醒了。

听闻仙君要办宴席，与正道商议□□之策，慎楼便提前做好准备，恰在众人举杯酌饮之时现身，抢夺酒杯，踹翻酒桌，搅得现场鸡飞狗跳。

这些人，都是从前针对过他，或者屡次上十方狱讨伐的烦人精，被慎楼一一牢记在心里，最后都遭了他的“毒手”，无一人幸免。

从此之后，他便像是终于想通了似的，认为自己再不必收敛，于是更加努力作死，企图吸引贺听风的注意。

那时的董拙还没有资格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如若不然，按照他的性格，定会直言不讳，要求仙君料理慎楼。

慎楼看着那弟子跟随贺听风离开，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没能抓住机会同师尊说上半句话，对方便再一次销声匿迹，容不得他拼命追赶。

可他等了一天，一年，那宫门依旧紧闭。或许是为了防止慎楼透入，连小厮都不常外出，常年封闭，教外人窥探不到丝毫内里情况。

在这些所谓的正道中，或许只有董拙，当真纠集了一众江湖侠客，浩浩荡荡地闯上山去，却被滑稽地拦在了十方狱外，连屏障都没能打开。

慎楼以为，自己这辈子应该就这样了，终有一日，要么死在正道乱刀之下，要么自寻荒坟掩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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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不知魔头的身份，贺听风却不可能不知。有些时候，慎楼会觉得，师尊是不是只是在跟他开玩笑，也许第二天就会让他再回无上晴。

人在无上晴，连身为主人的仙君都没有开口，再者，慎楼又是贺听风名义上的徒弟，哪里有人敢多话。仙门世家纷纷比谁的头垂得更低些，皆是缄默不语。

十多年后，第一届崇阳峰会举行。那是慎楼时隔多年，首次与仙君重逢。

他们屡次想到这个从血海中走下的魔鬼，脚步还是频频退缩，只能互相推搡着，想要让其他人打头阵，最终面面相觑。

反正这世上他唯一的牵挂，已经不再需要他。

慎楼的笑僵在嘴角，长久地站立原地，觉得尴尬至极。仿佛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虽弄不明白他的莫名举动，至少仙君这番作为，是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偶尔顺手牵羊，取走某个门派长老的荷包，又或者直接不管不顾，闯入正道人的府中，带走其中最为珍贵的宝物。他也不曾私藏，转头就给了街头的乞丐，美其名曰劫富济贫。

他并未用上十方狱魔尊的身份，因为心知贺听风不会喜欢。哪怕如今只是来捣乱，也不想让对方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慎楼如此捣乱，偏偏贺听风不为所动，甚至不慌不忙地饮尽杯中清酒，颇有些好整以暇地看戏。

慎楼捣乱过后，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师尊的眉眼，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他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责骂，因为已经好多年没再听到贺听风的声音，心情紧张又焦急。

一时之间，无上晴陷入长久的沉默。台下的正道人谁都不敢当出头鸟谏言，然而在这种场景下提前离开，无疑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尴尬。

然而，待到仙君饮完杯中酒后，他便直接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临走之前，礼节性质地做了个礼，算作道别，随后头也不回般转身离开。

慎楼从没有这么狼狈过，离开无上晴时几乎是落荒而逃，这里分明是他多年来最想回的地方，此刻却仿佛饱含瘴气，久待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