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叶知用力摇头，语气中难得含着坚定，“我是真的愿意做。”

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话，他所有遭受的恶意和委屈都好像是应当的，这可能源于母亲的教导，因为她总说叶知——你不是Omega，所以你不配，你就该多吃些苦头。

叶知眼睛有些发酸。

霍宥桥却道：“你这样的行为会很累。”

叶知相信，可从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他畏惧母亲，畏惧家里人给他的一切压力，那是种从出生就开始进行的精神控制，轻易又怎么可能挣脱得了？

叶知有些犹豫，他很需要工作，比起去适应一个新的公司环境，确实是原来的环境能让他更放松一点。至于流言蜚语，反正他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您不是还没有找到适合照顾冉冉的人吗？我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我想照顾冉冉，也可以……照顾您。”叶知的眼睛很亮，表情比平常要生动许多，“可以给我机会吗？”

“拒绝无理的要求，拒绝不喜欢的要求，这都是你的权利。”

“亲情不该成为枷锁，你要正确看待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是你母亲的私有物，你是独立的一个人格。”霍宥桥的手指终于落在了叶知额头那条疤痕上，但只轻轻压着，并没有摩挲或其他暧昧的举动。“想要活得轻松一点，首先要学会拒绝，拒绝一切不合理的东西。”

他手指还没有挪开，蹭着他的头发，凌空点在那处疤痕上。叶知呼吸一乱，“我知道……”

叶知能想到他会说自己“蠢”，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蠢，面对家人没有底线，明明从没有体会过他们给予的温暖，却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霍宥桥就笑了笑，收回了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心理的枷锁出现裂痕，叶知闭了闭眼，很小声的，“我会努力……”

他曾经也有一个朋友，一个很好的人，既可爱又元气，还正义满满的，第一次结识就是他被欺负的时候。对方仗义执言，还主动接近他，不让他在校园里感受孤独。可是时间久了，看到他为家人付出的行为就觉得忿忿不平，开始还是教育，后来终于受不了，把他骂了一顿之后同他绝交了。

恶性循环。

突然挨得这么近，鼻腔里又闻到了熟悉的木叶香气，叶知的心就有些乱了，思绪的重点没有办法集中在选择工作的事情上。

他意有所指，叶知很快明白了过来他指的是母亲要求自己帮忙的事。叶知慌乱地道：“上次母亲跟我说的时候，我拒绝了的，我知道您不是那种徇私枉法的人……”

犹豫的时候霍宥桥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他身量高，这样看人的时候就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碰到不愿意的事，人人都有拒绝的权利。你如果不愿意做出这个选择，可以很利落地说‘不’的。”

霍宥桥突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挑开他的额角，视线便落在那处新疤痕上，“上次的伤就是这样来的？谁砸的？你母亲？”

霍宥桥皱起了眉头，“你家里人对待你的方式都不正确，你自己能意识到吗？”

叶知声音很轻，“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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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考虑好了吗？想回原来的公司上班吗？”霍宥桥看着他，语气很温和，“如果不愿意，我可以介绍同类型的大公司给你，不是帮你走后门，只是帮你做一个引荐，也会进行正规的面试，如果你符合他们的要求才会录用你。不过你可以安心，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胜任同行业任何一家公司的工作。”

霍宥桥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缓慢道：“你不要被冉冉的话影响了，她还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没有想到霍宥桥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现如今，他更想做另外一份工作。

叶知怔了一下，陡然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恶人，某些尊严，该找回来的，一定要找回来。”

这一次，叶知终于敢面对他了，不再只是局促地缩着肩膀。

霍宥桥却没察觉，“你很不擅长拒绝。”

她当时骂的就是“蠢”，说叶知：“你怎么这么蠢？你这样不知道反抗，你家里人会把你的骨髓都敲碎了吞进肚子里你信吗？”

“知道却还是尽力想要满足他们任何一个要求，你这样的行为……”

叶知看着他，鼓起了勇气，“我可以为您工作吗？”

“这件事情解决后，还想回原来的公司上班吗？”霍宥桥的语气里并没有这件事不能解决的选项。

但霍宥桥没有说他蠢，而是共情了他的心绪，他确实是感到累，感到疲乏，偶尔也会有一种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感觉。

尊严就在这样的偏颇中慢慢变得薄弱，越是逆来顺受，就越容易遭到欺负。遭到的欺负多了，就以为这是自己正常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