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查她留下的纸笺,上面倒真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她今日修习的心得,点评之间,颇有几分古怪的见地,倒确实是她的风格。
(“说好了梦断香消,便莫要去图那什么梦中情意绵长。”)
洛水前脚刚踏出洞府,后脚便听得久违了的声音又笑吟吟地在她脑中响起。
“什么?”
先前这
……
洛水本以为他要说什么,不想是这个,倒也不慌,只懒洋洋地驳他:“不是你说得要连续织上七日么?不若予织一出连续的梦境,也省了我那梦里的功夫,好过次次同他计较他那梦中的‘身份’。”
如是折腾了一日,她早已是疲倦不堪,只想回去蒙头大睡,再不去想那劳什子的修炼之事。可偏生这老天就是不肯放过她,给她片刻清闲。
她这厢冷淡,脑子里的赖皮鬼却反倒来了兴致,啧啧感慨起来:(“我不过是困了一日,你如何就这般态度?你早些冲关难过的时刻,我不也也拼了神魂的损耗来见了你一面,好意来帮你——如何难关这刚度,就将恩人抛在脑后,让我好生伤心。”)
自出了洞府的那一刻起,她先前还端在面上的惊疑之色便散了个没影。倒不是说她真的善于伪装——害怕是自然害怕的,紧张也是真紧张,毕竟方才梦消之后收拾残局麻烦,时间紧迫,所有痕迹都需要仔细清理,容不得半点疏忽。待得见到她那师父皱眉出来,更是只能小心应对。
此言一出,这鬼当即“呵”地笑出了声来,啧啧称奇:(“我倒是不知,不过一日不见,小洛水不仅本事见长,脾气也大了不少——还是说因为拜了个不得了的新师父,就忘了我这个旧师父?”)
这话洛水不爱听,当即反驳:“说好的交易你情我愿,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师父了?是你陪我给师祖上过了香?还是我与你磕过了头、行过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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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知她心性不定,一朝突破神速,更该好好敲打,方是为了她好。可方才他那般疾言厉色,却只是因为自己梦中僭越、身体不适的缘故。
明日再唤她前来,好好探讨一番后再还于她吧。他想。
闻朝一边看,一边不觉自己唇角不知何时已悄然扬起。待得看完,怀疑早已尽去,反倒生了几分懊恼:
——如此想来,反倒是他违了本心。
他话中似有深意,甚至颇有邀功之意。可洛水早已习惯他胡夸海吹,兼之心神俱疲,根本懒得深想,只道:“那你便再缩回去好好休息吧,横竖我这边已经无事,亦无需再劳烦你。”
(“我从前却是不知,你居然这般胆大包天。”)
可真糊弄过去之后,又出了那是非之地,她便大大松了口气,方才所有的情绪都消散殆尽,彷如大考结束那般,只余疲倦。
她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直噎得那鬼沉默了一瞬,过了片刻方才笑了起来:(“还是这般伶牙俐齿的模样……罢了,你既不愿意听,我也懒得做这坏人,我此番尚未恢复,出来也只为提醒你一句。”
洛水只心里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反观他这徒儿,倒是有几分明白:怕他不悦,故意留了这点心得下来,虽说是巧意讨好,却也讨好得明明白白。
然而自己的本心究竟为何,闻朝却下意识地不欲再深究下去,目光一闪,便落在了她留下的纸笺上。
洛水是不知她走之后,她这师父心绪如此起伏不定。
说起来,她今天这一日,可不就是在应付各种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