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薅进洞穴关好前,青俊狠狠地挠了颗红艳艳的果子,又啃秃了一串花瓣肥美的藤蔓。不过一切的挣扎都在它进“屋”后停了下来:
至少就洛水看来,此地自有一番幽静可爱之意,尤其是大厅中那汪水池,她很是多看了几眼,若非情境所限,她很愿意在那处坐一会儿。
她心尖一痒,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伸出了手去。
青俊自从有意识起,做梦都未有想过自家能变成这般模样。它像所有突然落到梦中的孩童一样,欢呼一声就想要扑进厚厚的绿锦之中。
谁在乎呢?
青俊浑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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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本还只是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闻言不可置信地望向青言,眼珠黑溜溜的,带着些许小动物受惊般的水润怯意,只一眼就望得青言的心软成了一汪水。
回到洞府的第一眼,青俊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从它有记忆起,这便是个一厅九穴的冰凉洞府,高大、空旷,除却父子二人各自居住之所,只有会客的那间摆了些石台石椅,旁的地方并无多余的装饰。
它一心只顾悲愤,自然未注意到,方才站立之处的草叶上,有一点血渍般的暗痕微微动了动,很快便如露珠般,滑落草丛消失无踪了。
他悄然避开眼去,盯着实在来不及打理的、小山也似的灵宝灵石,强忍住自己低头亲一亲那双眼睛的冲动,又低声强调了一遍:
“只要是这间屋子里的,都可以。”
口吻,实在是和它玩耍时看见的捉猫逗狗太像,由不得它不生气。
恰巧此时,洛水抬头飞快看了它一眼,眼里又惊又怕,再无方才戏弄之意。
它正想开口解释说它没咬人,结果就看见青言已经牵起洛水的手仔细检查。
她想,天玄多传神兽幽居后山,生活苦寒,大约只是以人的眼光去看,其实也不尽然。
她本有些羞涩,可青言行止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就好像这般手指勾缠再自然不过。
……
它只等它父亲质问,只要他问了,它就再甩下一句“就算咬了又如何”,如此方才显得桀骜不驯、威风凛凛。
待得两人都进了藏宝室,青言终于开口:“若有喜欢的,便自选作回礼吧。”
当然,洛水并没有错过,青言从牵住自己起,始终一言不发,也不与她对视,只在她跨进洞府的时候微微停了停,像是个尽心尽职的主人般,任由她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才勾了勾指尖,示意她跟上。
洛水怕疼,忍不住捂住手指紧紧缩在胸口。
——至于它爹和那个人类去了哪里?
洛水进了神兽洞府的时候,自然也是吓了好一跳。
青俊心都凉了大半,哪里还不知道,今天这出去找人怕是不成了。
它心下狂喜,四足一蹬便要腾空而起,结果未及动作便觉后爪一紧,竟是山径中甩出两根缠藤,直接将它捆了个结实便拖了回去,显然是它爹的手笔。
青俊又觉心下痛快,“哼”了一声便扭开头去,不屑再解释。
然被藤蔓拖着回到洞府中时,它差点没被这满室的花团锦簇、绿茵如锻给晃闪了眼。且不说石壁上不知为何突然垂满了瀑布似的藤蔓与鲜果,芬芳四溢,就连大厅正中应它强烈要求添的水镜,也成了一汪圆圆的水池。日光自石厅顶上的圆形罅隙洒落,落在池边漂浮的三两朵蓝莲上,恍如仙境一般。
然对青俊来说,今日的惊吓,或者说是惊喜当真是接二连三。
“俊儿!”青言去而复返时,看到的就是这一人一兽对峙的场面,不由出声喝止。
可它等了又等,直到发觉不对转头,才发现面前连影子都没了,显是两人已撇下它走了。
然而尚捆着后肢两爪子的藤蔓无情地阻止了它,直接一甩,就将它朝东侧的一处拖去,正是它自己的住处。
碰触到毛发的瞬间,洛水忽觉指尖针刺,不由痛呼出声,触之微黏,似还出血了。
洛水垂眸,目光落在了两人牵在一处的手上,压了压微翘的唇角,心头泛起淡淡的甜来——青言刚才给她检查手指,发现没事后,便说要领她进来备些年节的回礼,然后就这般……一直牵着了。
屋子里堆满了平日挠不到也啃不到的绫罗锦绣、灵宝珠玉,当然,还有满满一坛子漱玉峰的杏花露,一小盆热乎乎、香喷喷的松银炭。
它这边生气,却不知洛水眼中,这金团子抖抖毛炸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是……更可爱了。
“呀!”
青俊被她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跃,浑身紧绷,龇牙咧嘴。
青俊恨得想追上去咬人。可没跑两步,忽然想起这岂非是个独自行动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