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钦偷偷地喜欢舒言,从不该有早恋心思的时候,他就喜欢她,喜欢她叉着腰气呼呼地跟自己说话,也喜欢她骄傲地一挑下巴跟他说,不许跟着她。
她好像没有一刻是安静的,不知道脸红,不知道害羞,经常跟舒伯伯称兄道弟偷着吃冰棍儿,不让乔姨知道。有一回被他发现,她一边啃着冰棍儿,一边斜着眼威胁他:“你要是敢告诉我妈,我就把你作业拿走!”
少年的荣钦盯着她手里的冰棍儿微微皱眉,心里有些着急:别吃了啊,再吃就吃没了……
嘴上也不闲着:“乔姨让我看着你,不要老吃冰的,你上次就是因为吃了太多雪糕得急性肠胃炎了呢。”
“哎呀,你是唐僧吗?怎么比我妈还烦啊?”
荣钦憋了半天,眼看着那根大白兔的冰棍儿要被她啃完了,一时情急,竟然红着脸吐出一句:“吃冰棍儿是要打屁股的!”
这是舒言的死穴,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的这个秘密,一时间还真有些担心是不是被发现了。
她不知道自己面上有没有表现出来,只觉得脸颊发烫,胸膛里的小鹿乱撞,最后还是强壮镇定地转身就走。
“我又不是小孩儿!你是不是念书念傻了?!回头我告诉荣伯父你又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不睡觉!他才会打你屁股呢!”
舒言边走边踢小石子,他可一点也不像个十八岁的男生,倒是像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动不动就脸红,一天天地就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他了吧?
春风吹啊吹,凌霄花打着旋儿地落下,金黄的铺了一层,香气从窗户里飘进少女夜晚的房间里,躲在被窝里为他那个问题偷偷脸红的姑娘终于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少年堵在了小胡同,鼓起勇气跟这个都快成年的男孩儿吐露心迹。
胸口里扑通扑通直跳,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本领像是被齐天大圣扔进了炼丹炉,她抬眼看着早已经比她高的少年,心里的欢呼雀跃一点一点炸开,像一颗小小的星球炸裂,星子在黑暗里四散,落在了她身体里的每一处。
年少的小心思总要被层层覆盖,青涩的少年是一字不肯提,却日复一日地跟在她身后,听她叽叽喳喳,看她上蹿下跳。活泼的姑娘是藏不住心情,叽哩哇啦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给他听,看他在浅浅的微笑里满眼都只有她一个人,就满足得连睡觉都不用再抱着小阿笨。
喜欢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可被他堵住了去路的舒言却迟钝了很久,终于磕磕巴巴地开口:“喜……喜欢……”
原来跟喜欢的人说话,都是会结巴的啊。舒言看着微笑的少年默默地想,下次再说这俩字儿一定要提前练好了。
阳光下的少年笑得眉目舒朗:“舒言,我真开心。你喜欢我,我真的开心。”
他红着脸,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原来你也喜欢我啊,该是有多庆幸,他不是一厢情愿,她也不嫌他烦,也不嫌他总是对着她脸红。
他一直都想跟她解释,他对别的女孩子从来都不会害羞,更不会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只有对着舒言,哪怕已经十八岁了,他还是会看着她脸红。
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脸红的姑娘,无论装得多凶,他都觉得她很可爱,像个张牙舞爪还没长大的小老虎,偶尔挠他两下,再开开心心地上蹿下跳。
这也是唯一一个他放在心里的姑娘,跟着她走了很多路,也走了很多年。
那时的两个少年人都不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秋风冷雨带走了凌霄花下单纯的两个人。
舒言变得越来越安静,问什么答什么,可是荣钦再也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的凄清寂静,他握住还带着她体温的门把手,心里似一方皲裂的荒野,舒言像变了一个人,他又何尝是原来的自己。
一场又一场的风雨吹来,两个人,都不复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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