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不知为何,此时的他不敢承接她的注视,太具有侵略性,有股强劲而可怕的力量。
真怕了?迦南冷声轻哂,看了眼手腕的时间,后退几步,抵上男厕门背,双手环臂,似乎是在等时间。而拉开距离后,她亦能将他整个人上下看得更全面。
我不会对你动手。她的话起不到任何说服宽慰的作用,只因为她那胜券在握的眉梢显露出她似乎掌握了拿捏他的确凿证据。
她仍在跟他说话,有了几分商量的口吻:你帮我混进去,我保你来这要办的事儿都能成。
宁崆有不浅薄的谈判、交易的经验。一次没像这么被动,如困兽。她哪是在商量,而是捏着他最短的那根软肋,威胁他。
她微微压低声音,每一个字砸进他的耳膜,跟毒针似的,我会读心,你在想什么,怕什么,我都知道。你没有说不的余地。
说完,她得逞地冷提起嘴角,扬眉注视着无措哑然的他,满意的点头,脸上堆叠出来的表情顷刻散尽,站直身子,声音从一而终的肃冷,如非无路可走,我不会这么做,全当我用你一次,只要我没死,刚才我说的就一定做到。
差不多到点,她握上扶手要开门出去。
宁崆终于开口,嗓音干涩,你要杀人?
她背对着他,没有必要回答他,继续开门,动作却又被身后的话音止住。
不如换个方法,也能得偿所愿。
身影顿住。
宁崆知道她听得很清楚,也明白他在说什么,既然她说她会读心,那么就也会知道他有说出这番话的底气。没有正面她的注视,他也渐渐在结束对峙后找回自己的节奏。
你应该知道,只要动手,你的命也剩不久了。
你说帮我,空头支票我不签。既然你有求于人,应该换一种姿态,世上很多目的不非得毫无章法地去拼命,不高级,也无趣。
既然你会读心,那不如你先证明给我看看,你能读到了什么,能作为什么;我不是良善之辈,走到今天也不是靠仁义道德,利益勾结这事,我擅长,也乐意做。
你,或许我能用得上。而且保你这条命活很久。
后来,再想起和她的初见,偶尔唏嘘,觉得未免惊心动魄,又似乎过分简单。
但世上之事,无不微妙,是偶然是注定,他至今都觉得是幸。
千不该万不该,她都不该把他的致命伤疤揭露给一个旁人,或观赏或嘲笑,他没那么博大宽容的胸怀,只是想想,他都忍不了。
是人都会犯错。
她是他一开始选的人,被允许有犯错的机会。
错误发生,犯错的人也该罚。
所以当岳鸣提出要以迦南为条件交换市农项目时,他陷入了思量而不是毅然拒绝,有了动摇,裂口打开,岳鸣伺机钻空。
她的命是他的,岳鸣没那个分量敢动,也不敢过分。尽管也没仁慈。
他只是看着她,极少极少地正视她。她已不能看见,也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情况下,他才能直面她的眼,不用防护自己看向她时那颗斑驳不堪的心。
后悔吗?
他既是在问迦南,也是在问自己。
可是再选一次,他仍还是会这么做。
*
带迦南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让人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的情绪和反应都很激烈,发生争执的话她会伤到自己。
开车到市中心医院要近一个小时,宁崆把迦南放躺平在自己的腿上,她的脸平静地被他放在手心里,他目视着前方,视线没有聚焦在某一点上,只是不去看她,便看向哪里都是一样。
他用手轻柔的临摹她的脸,她的眼,和唇。
漆黑如旧的闷热南方天,让他心房一阵比一阵刺痛,连手指都在发颤,没有任何人知道。
夜里是掩藏脆弱最好的屏障。
闭上眼睛也是。
于是他阖眼,朦胧伤痛的脸在拉长的沉寂中,无声地俯下,隔着白纱,混合药水和血腥味,唇瓣轻轻在她的眼上停住。
其实。
他还想问的是,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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