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看到指甲扣进了灼失了一层皮的伤口处,挪开,不再去看。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还是利益至上且无情的宁崆,无所不用其极,不碰私情。
他看着迦南,行。
当同行一场。
好聚好散。
是战友。
化做故人。
迦南。
目送她走的时候,宁崆沉眸叫她。
迦南没回头,步子已迈出的时候,她都不愿意再回头看。停住。
宁崆却缄默。
他想说的是,别走。但他做不到。怎么能把自己打碎进地里哀求心本就不在他这里的人呢?他没办法丢开自己。
斟酌一二。
又想说,你随时想回来,就回。
但他知道,她这一走必然不会回头的。又何必上演一番多情。
算了。
算了。
他的话最后便成了对自己说。
算了。
对迦南硬挤出一句,别后悔。口气却低极。
明明也该是他对自己说的才对。
*
又是一年初冬了。
从A市离开后,迦南被召回到秘密行动组织,在退出后需要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清验,数不清的问题与事件细节的回顾。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事无巨细到全盘拖出的自己这段存在经历是刻意为他人所打造出来的一般。
原来发生过这么多。原来也有这么多事情她已经选择性地不去记起。原来她做过难以启齿的有这么多
秘密行动组织的人擅于从他人身上套取信息,流程繁琐枯燥地重复。
也因为迦南与一般渗透人员的情况有所不同,每一次与她的交流总会伴随着专业心理科成员在场,也会用上高科技测验仪器。
最后留下数不尽的信息里,有多少有用的和无用的,还需要进行分析科分析定论。
但迦南不配合到那一步。
一年已然是很久了。
终断合同的那天,迦南离开。张辽木亲自送,她现在已经没有内部身份,送她,像送任何一个前来提意见的市民。
归根结底是有旧情,现在脱离身份与纪律的约束,张辽木也对她更能够袒露多一些和颜悦色,关切问她,需不需要安置小组的协助,他可以安排。
迦南摇头,不用。
所谓安置小组是专门为他们这类不再继续创造更多价值但过去曾有过大量贡献的潜入者进行后期安置工作的,往往提供的是新住处、伪造的人生过往历史、新身份以及一大笔安置经费。
迦南不想再被安排,她已经被受制得太长时间。想做一回真正的自由人。
望着迦南,张辽木有许多感慨,只是多说无用。一切该画上句点了,他也替她感到高兴。
如有需要,可以再联系我。他还是说。这份承诺与保障,作为一名副处长是从不会特例给出去的。
但对迦南和邬慈,他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份亏欠,大概会伴随他的整个官宦生涯。
道别后。
在迈出门后的那一瞬间,迦南甚至觉得呼吸到的空气都是格外清甜。
天地辽阔,日光微弱,凛风抚人,寒瑟瑟的,也不觉得冷。
不远处,道旁停着一辆机车,男人左脚撑在地面,头盔摘下来抱在臂弯里,远远看着她这边。
迦南第一眼便看到了他。
漾出笑意来。
冰雪渐凝,万物期待着复苏。
冬天来了,春日也就将近。
迦南小跑过去,风掀起衣角与长发,前所未有的,她觉得是如此的轻松与自由。
径直在那抹身影前站定,胸口小幅度的起伏着,还尚未平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在等我吗?
她开心的笑着,脸上绽满期望落地的欢喜。
他站在机车前,头盔挂在把手上,等她来到自己面前。没说话,笑着点头。
当然。
这是不需要问的。
她被他搂进怀里。
闭上眼睛,终于感受到了安定与宁静,近乎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偏过头,紧紧抵在他胸膛,话里带着细微的颤音,好巧,我也是。
你是在找我吗?
好巧,我也在找你,迦南。
从一开始便是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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