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应了一声：“嗯。”

她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他结了婚，他就可以拥有一个“家”了。

她叫住他，只是想说这些吗？

那个字眼勾出他心底的答案，他的确想要一个“家”，他期许很久了，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家”，但……

“这就是你想要的？”

“嗯，拉钩，”她笑着说，“以前不也有一次吗？你答应我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毕业前我们说好的，到了大学也要保持联系，可是到了后来呢？就算有联系方式，也不会找过去……也不敢找，因为太久没见……就算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哇，”她惊叫起来， “顾遇，你要是抓紧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孩了。”

从前他也这么问过，只是现在的口气同从前不同，似乎隐藏着某种他自己都到不清楚的不甘心。

她忽然松了口气似的，轻松地笑起来，偏过头，只露了半边脸给他。

“嗯。”她微笑着，下颚轻点。

家？他的目光中浮起一层茫然。

“谢谢。”礼节上的一来一往。

那一次，他们十六岁，是高一上半学期。

置。

人生所有的路都有终点，不过生离，不过死别。

“再过段时间，你会结婚，会有一个新家。”她慢慢地说着，像是随意和他聊起了家常事。

若她没有变，那么……是他变了吗？

“因为……嗯……”她歪着头，思索着，“很多人结了婚，有了孩子，要忙着照顾家庭，就会渐渐地和朋友疏远了。”

一模一样的对话，没有变化。

他怔住。

“人好像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谁进入一段新的关系，随着新的关系开始、深入，也会慢慢和过去告别。”

他想起来了，以前的确有那么一次。

“我妈担心她会带坏我，”她轻吐舌头，“其实她不用担心啊，反正再好的关系……到了一定的时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的。”

“拉钩？”今晚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会复述词汇。

生死是沉重的话题，可她那样轻巧提到死字，仿佛浑然不觉死有多么可怕；可当他听到她提起“死”字，心忽然便狠狠地那简单的字眼揪了一下。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

“人就是这样啊，”她唇角浅淡地勾起，“不是逃不过生离，就是躲不过死别。”

他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时间过得好快啊，”她感慨道，“感觉从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们好像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转眼，”她笑起来，那笑声他听着，喉咙发堵，连舌尖也泛着微苦，“你居然要结婚了。”

可好像又有哪里变了。

她笑着点头：“嗯，一辈子的朋友。”

“是这样吗？”

他应该说什么呢？

说着，她举起小拇指，到他的眼前，眼中含着殷切的希望，“顾遇，我们拉钩吧。”

他又有哪里变了？

“简安……”他喃喃唤道。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去，简单的一个动

“一段关系要是能保持很久、很久，那关系中的两个人，都很了不起，对吧？”她含笑看向他，“所以顾遇，我们要一直做朋友哦？”

他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她的小拇指停得久了，又往上举了举，提醒他快点动作。

“干嘛？”她故作凶状，“你反悔啦？”

明明她指向的，是一种应当美好的前景，他却觉得一阵烦躁。

那时候，她也是微笑的，那张脸到现在似乎别无二致，连欢快的笑容也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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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望着虚空，想起过去的事，“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妈不是很不喜欢我朋友么？邹静，你还记得吧？”

她只想……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只想和他做朋友。

“顾遇，”轻快的声音突然下沉，“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朋友？”

这个夜晚，明明还尚在夏季，为什么他的周身却有大雪倾覆下来，吞没他的身心。细密的飞雪迷住了他的眼，他此刻身在何地？前路在哪里？眼前是一片迷障，他竟然看不清了。

“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