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不苟言笑，勉强点了点头，而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十六，你别忘了主上交托的事情。”

监军大人玉勍带着圣旨回营的那一天，荆州城迎来了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日子。为了庆祝人族与鬼族达成和解，谢筇将军自发组织了一场盛会，邀请城中城外所有人参加。

寄雪笑笑，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三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花辞交给了离白，自己拎着一壶桂花酿离开了宴席。

“阿姊说，如果我相信神明存在，那他们就是存在的。可是，我不相信他们。”寄雪继而道。

花辞软磨硬泡一番，寄雪勉强同意带她一起。离白乐见其成，和甘棠公子一起先行。

寄雪带着花辞出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几个将士笑着打趣道：“玉絮君来迟了，该是自罚三杯的。”

“不是。”洛易风嘴硬道。

“七哥跟着来这里，真是来看我的么？”花辞笑着反问道。

没想到花辞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继而说道：“此刀名唤，‘朱颜’。”

花辞鬼使神差似的说道。寄雪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倒了倒酒壶，酒壶已经空了。

“阿九，你呢，你相信神明吗？”寄雪吹了会凉风，难得清醒了一些，认出了身旁的花辞。她托着腮，一双眼专注而期待地看着花辞。

花辞沉默。她敏锐地意识到寄雪这是喝醉了。

“嗯？”花辞不解其意。

“玉絮君就是阿九心中的神明啊。”

花辞乖乖拉上她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在月光慢慢行走着。时不时有夜归的将士好奇地打量过去，奈何夜色太黑，只能看清二人的轮廓。

“嗯。”洛易风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刀是主上托鬼族最好的工匠打造的，还未取名，主上说要你亲自给它取名。”对方语气带着不屑。这人是什么人，值得主上如此重视？

花辞一脸无奈。

一群九幽骑纷纷出现在她身后。其中为首的那个是个中年男子，她看见对方，早有预料似的，冷笑一声。

“夜那么黑，阿九牵着我的手，就不会害怕了。”寄雪眼尾红红的，好像是还没醒酒。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寄雪忽然喃喃道。

“十六。”统领出言提醒。花辞兴致缺缺地把刀收回了鞘里，转身就走，临走不忘说道：“告诉你们主上，我记着呢。”

花辞：“统领，你们跟了我们很久吧？”

统领对身后的九幽骑打了个手势，对方将一柄带着鞘的长刀递给她。那刀柄上嵌着颗红色珠玉，煞是好看。花辞见了难得嘴角一扬，拔出刀，细细端详起来，“此刀何名？”

……

“统领是来给十六送刀的？”花辞问道。

花辞跟着跳下屋檐，落下寄雪几步，就跟在寄雪身后，抬眸看着她。寄雪忽然停了下来，冲花辞伸出那只带着薄茧的手——那是常年习武留下的。

花辞发现她不见了，寻找时，看见她正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上，对月独酌。

说来可笑，在鬼族大营，除了鬼族首领和洛易风，其他人都不知道花辞九公主殿下的身份，人人都当她柔弱可欺。就是那时把她当质子送来人族，鬼族也都是当鬼族首领随便抓了孩子来凑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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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轻轻顿了一下，抽出刀架在了对方脖颈上，不忘笑着问：“我记得，你武功不如我吧？”

“哎，七哥，甘棠公子就是那个你说的对你有恩的贵人？”花辞问道。

她也爬上屋檐，和寄雪大眼瞪小眼。寄雪看了一会儿，估计是喝醉了，没认出来是谁，索性继续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

洛易风什么也没说，转眼又没了踪影，营帐里又只留下花辞一个人。

离开之后花辞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帐，而是拐到一偏僻处，冲后面摆了摆手。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⑴。

寄雪刚要拒绝，花辞已经跑远了。

……

虽然鬼族驻军已经撤走了，但是谢筇将军好像并不开心。也是，虽然赢了仗，可是自家国土丢了南疆那一块，谁能毫无芥蒂呢？

她认真地望着那双微醺的凤眼，声音空灵，带着一丝稚嫩。仿佛有风儿挟着她的声音钻进寄雪耳朵里：

走到寄雪的营帐前，花辞松开她的手，甜甜地微笑了一下，说道：“姐姐就送到这里啦，剩下的路阿九自己走。”

已是夜深，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寄雪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要不是花辞刚刚看见她说醉话的样子，都要怀疑她其实没有喝醉了。

花辞心中一动。她本也是不信神明一说的，可直到九岁那一年，那个误入山洞的少女，给她带来了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她觉得那个人就是神明。尽管这是多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