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批完一大堆折子，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连着坐了这么久，寄雪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伸了个懒腰。

关上窗户，她撑起一把油纸伞，带着那件外袍出了星阑阁。刚刚走出星阑阁，她一晃神，阿九在哪里呢？那次冲突之后，阿九还会住在星阑阁偏殿里吗？肯定不会了。

“那更喜欢蔷薇花还是更喜欢阿九？”

堆积如山的门派事务奏报，觉得我回来就是个错误。花辞正好瞧见她一脸绝望的样子，在她旁边坐下，动笔在折子上批了起来。

寄雪没说话。花辞一把夺过酒杯，她想要拿回来，索性站起身。花辞也站起身举高了酒杯，她比寄雪高出一些，寄雪够了半天，愣是够不着。

花辞这才确认她的神仙姐姐是喝醉了。寄雪从前酒量很好，如今再变作凡人，已是不同。望着因为醉酒而双颊绯红的神仙姐姐，花辞不禁生出几分逗弄之意来，她手中化出一朵蔷薇花，问：“这是什么？”

“神仙姐姐喜欢蔷薇花吗？”

待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触到了寄雪的薄唇上。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寄雪盖上。

奇怪的是，鼻尖好像有股淡淡的蔷薇花香气萦绕着，挥之不去。

寄雪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神仙姐姐”的小女孩弄丢了，连要到哪里去找她都不知道。

自从她恢复记忆以后，她就对雪日分外敏感起来——她清清楚楚记得，那也是一个雪天，她一个人抱着娘亲的尸体，在雪中走了很久很久。

寄雪打了个喷嚏。好冷。

“喜欢。”

她心下立即明白过来，又是一阵感动。她分过一沓折子，拿起笔，说道：“我和你一起。”

……

颍州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她又看了一眼寄雪，寄雪睡得正酣。她不再多作停留，匆匆离开了星阑阁。

思索间，手上的油纸伞被人一把接过。花辞手中拿着她的那把伞，就站在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神仙姐姐，我忘记带伞了。”

“喝。”

花辞的字很好看，有点行云流水的感觉，但是不潦草。寄雪撑着头看着她执笔的样子，打趣道：“我们阿九长大了，都会帮姐姐分担折子了，可真是贤惠极了。”

“嗯……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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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要命。寄雪心想。正想要找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出现了，花辞是有千里眼顺风耳附带读心术吗？她才是真神仙吧。

花辞继续批折子，嘴角却扬起一抹弧度来。寄雪作势抢过一本折子来瞧，她也不阻拦，寄雪打开折子，看着上面的字迹，微微出神：这字迹……不是之前用鹰给她传纸条的……

寄雪把手上一直拿着的外袍还给她，二人对坐着，时不时望着窗外的雪景，没了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花辞离开片刻，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一壶桂花酿。

“蔷薇花，香。”寄雪说的含混不清。

听到这句话，花辞莫名想起了千年前的时候寄雪的那句“阿九和蔷薇花一样，都讨我喜欢。”虽然当时只是句玩笑话，花辞再回想起来时，却莫名觉得美好。

在此之前，花辞这门手艺一直没有用武之地，逐渐演变成了刑讯逼供的手段——她就这样一块一块捏碎对方的骨头。此刻对上寄雪，却是动作恰当得很。要是四大殿主看见自己主上此刻如此的模样，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不过再次看见花辞，寄雪的心算是安了下来。她嘴角扬了一下，笑着说：“好啊。不过伞太小，只能委屈阿九挤一挤了。”

“嗯，以前学过一点。”花辞不由分说将手按在寄雪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捏着。她力道正好，寄雪很享受地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吾心所悦者，唯眼前人耳。

花辞望着寄雪熟睡的模样，手下动作一顿，一只手慢慢靠近寄雪的脸颊，竟是看出了神——她的神仙姐姐果真是好看极了。

花辞没说什么，又靠近了一点。一方小小的油纸伞，正好为二人遮住了随风而来的雨雪。二人走回到几步之遥的星阑阁里，到了花辞先前所居住的偏殿里。

花辞起身，眨了眨眼：“需要我给神仙姐姐按摩吗？”

“阿九还会按摩？”寄雪惊喜道。

花辞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正要作罢，只见寄雪像当年一样凑上她的耳朵，说道：“吾心所悦者，唯眼前人耳。”

花辞掌中化出两个酒杯，寄雪拿过一个，直接倒满，一饮而尽。一连喝了几杯，寄雪有些微醺，眼里朦胧起来。花辞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唤道：“神仙姐姐？”

身上还盖着花辞的外袍，寄雪拿起那件衣服，想着给花辞送回去，一抬眸看向窗外——木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雪，轻盈的雪花落在窗棂上。

寄雪半睡半醒间，感觉唇角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隐隐有些痒。她想要睁开眼睛，无奈太困，又昏睡过去。再次睁眼时，眼前什么都没有了。

“花。”寄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答罢，似是被蔷薇花香所吸引，寄雪又凑近了几分，仿佛要挨到花辞的指尖。

“神仙姐姐，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