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玦斟酌道：“公主无须自责，裴某受伤与公主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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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梵清耳闻门外脚步声渐远，脸上笑意也渐渐收敛。

“后来我正要前去处理伤口，却见水榭那边，公主貌似与永安王起了争执，便冒昧上前了。还请公主莫要怪罪裴某多事。”

“今日还得谢你及时出现，替我解了围。你这伤，也算我欠你一回。”

“……李应狂妄如斯，如此说来，秦王确实有拥兵自重之嫌。”李梵清总结道。

裴玦讪讪收回了手。但他仍旧留了个心眼，刻意在收手时，将右手食指单独撇了一撇，露出上头尚未处置过的伤口，兼带着些半干的血迹。

“那我今日岂不是白白在李应那畜生身上花功夫了？”李梵清思来想去还是气恼。到头来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说，还白白让李应占了便宜，她现在回想起来，恨不得将李应大卸八块。

李梵清轻咳了两声，简言不怪罪裴玦，又记起方才李应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忙拣了重要的复述给了裴玦。

任李梵清再过傲慢，再过粗心大意，她的目光此刻也不可能错过裴玦指间的伤口。

“公子近日的饮食还须忌口，伤口也切记不可沾水。也劳烦夫人平日仔细些照顾。”那大夫嘱咐道。

李梵清心虚道：“倒也算不得‘犯险’……只是过程恶心了些。”

李梵清正欲辩解，可裴玦比了个手势，示意李梵清听他说完：“不是每次都如此侥幸的。上回有卫子升，这回我亦恰好在场，若你再遇上呢？”

裴玦却不以为然道：“可也只是如今方才有拥兵自重之嫌，并不能判断在晋国公府事发之前，秦王有没有存别样的心思。”

李梵清皱着眉：“小伤也不可如此，还是先包扎了罢。”

李梵清将前因后果一联系，此刻自是了然。裴玦不好直接当着众人拂了长康郡主的面子，可他也不愿给沈宁弹这一曲《凤求凰》，自然只得出此下策。

临淄王府中自有大夫替主人请日常的平安脉，王妃朱氏见裴玦受了伤，立刻便让人在临近的花厅候着了。

李梵清早知在裴玦面前藏不住秘密。此事本算是他们皇家秘闻丑事，不便启齿，可李梵清想，裴玦这人人精一般，应也是见怪不怪，便索性将李应从前给她下过秘药的事情一一细说。

李梵清生厌。

裴玦再看她时，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何神情，或许有同情，或许有怨怪，或许还有几分痛心疾首。倒是让李梵清想起从前在宫中读书的时日，她不爱读那些经史子集，还时常因背不出文章而妄加篡改，胡太傅望向她时，似乎多是这种眼神。

“你这是……”她似乎也忘了去想，裴玦为何要伸手，为何又半道收回了手。

想来她是有些自作多情了……她还当裴玦是遥遥见到李应轻薄之举，这才想了法子，断了琴弦，抹了手指，匆忙赶到水榭替她解围的。

李梵清盯着那大夫替裴玦清理罢伤口，又上了些药粉，最后将那指节仔细地包扎了起来。

裴玦本想提醒，却听李梵清反倒先应了下来：“知道了，麻烦先生了。一会儿先生出去时，找我门口那丫鬟领个赏。”

李梵清扬眉，做了个不解的表情。

裴玦又道：“沈大在场，又有长康郡主怂恿，让我奏一曲《凤求凰》。”

李梵清先前并未想到这一环，如今听裴玦一分析，也深觉有理，不自觉点着头。

那大夫也有些受宠若惊，不想眼前贵妇人开口竟如此阔绰，自是感恩戴德，忙谢了恩出门领赏。

裴玦问道：“你知他来者不善，却还是以身犯险？”

“如意。”裴玦蓦地唤了李梵清乳名，倒教李梵清一怔，又听他继续道，“旁人一次害你失贞，虽未得手，你不以为意，就此作罢；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呢？若他日有人更进一步，害你性命呢？”

大夫先前未曾见过李梵清，不知她身份，只是见她陪同裴玦前来，又梳得是妇人发髻，自然而然以为李梵清乃是裴玦的夫人。

见裴玦面色凝重，仿佛李应是给他下了药一般，李梵清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便只能故作轻松道：“他并未得手。况且，我亦并非寻常闺中女子，便是当真失了贞洁，于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这大夫又想道，这公子的这双手倒是好看的紧，玉雕一般，若是留了什么疤痕，白璧微瑕，总归可惜，也不怪他与他夫人如此在意。

裴玦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端的是君子坦荡荡，却轮到李梵清神情尴尬，面色赧然。

裴玦机敏，早就猜到些什么，便试着问道：“他之前应当做过更大胆的事罢？”

“小伤，无妨。”确实只是小伤。他一七尺男儿，根本无需借故装模作样，倘作那矫揉造作之态，反而落得下乘。

大夫心道，到底还是这皇亲贵胄尊贵，只是这点小伤竟也如此劳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