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裴玦喉间微动，“既是陛下召见，裴某自当告退。”

裴玦话音才落地，便听得屏风那侧“当啷”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发出脆生生的响声。

兰桨最懂得察言观色，以为李梵清是看中了那支簪子，想簪在发髻上。毕竟，李梵清今日瞧着确实憔悴，实在需要这些饰物好生点缀点缀。

“裴某乃是外男，本就不便留在公主府。只是念及公主替裴某延请太医救治之恩，特留待此，只等公主醒后，向公主亲自道谢，再作离去。”裴玦的嗓音一贯温温润润，如春日之泉，此刻亦不例外。

“我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看她认不认。”李梵清气道。

第21章 燕帝

因是燕帝匆匆召见，故而李梵清也只是草草更换了衣装与头面，盘了个最简单的发髻，换了家常的衣裙。

“不必说了，本宫知道了。”李梵清闷声道，“且尽力去治，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便同本宫说。”

静室内传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嗟叹，裴玦道：“不是不该，只是冲动了些。公主杀了何訾，便问不出幕后之人了。”

李梵清将案头一方银碗拂在了地上，碗中余下的水亦洒落在地。

李梵清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你还伤着，怎地过来了？”李梵清问道。

兰桨与桂舟一个送走太医，一个迎了裴玦入内。

李梵清知他心有去意，强留无用，便只能点了头。

“只是什么？会留疤？”留疤虽可惜，但总好过一双手废了，李梵清想道。

不知为何，李梵清从他这话中品出几分疏离之意，一时间心头微痒，总觉得不大畅快。

李梵清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将兰桨与桂舟唤入了屋中，准备替她梳洗更衣。

李梵清一声冷笑。若非当时以为何訾会主动开口说幕后之人，她也就不会放松警惕，被何訾钻了空子。

“配以玉肤膏倒并不容易留疤。只是，那匕首又在裴二郎手腕掌侧间划了一道，恐会伤了手筋。”

她问出口后才反应过来，手筋伤了，这手自然也就废了，实在是多此一问。

太医心下一滞，只觉头皮一紧，声音都发颤：“裴二郎……掌中伤势只是瞧着可怖，那刀刃刺得并不算深，好生将养上一段时日，莫要劳累，便可恢复。只是……”

太医终松了口气。原以为公主听到这个结果会大发雷霆，却不想公主还是极近人情的，并没有为难他。

隔着屏风，李梵清只能瞧见裴玦轮廓，右手上隐约包扎了一圈白纱布，尾端系成了个结。

“可是少了何訾，便是少了一关键人证，长康郡主随时可抵赖不认。”

李梵清顿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倒见外。可是觉得我今日不该杀那何訾？”

李梵清目光落在妆奁中的一枚赤金丹凤累丝嵌红宝石簪上。此刻，对李梵清而言，金簪细长而尖利的尾部显得极为扎眼，那鲜红的宝石亦如血一般刺目，直教她想起白日里那一柄刺向裴玦掌心的匕首。

只是她方才苏醒，气色不佳，眉眼倦怠，潦草的妆容更是难掩她满面病色。

“公主，宫中传旨。”门外兰桨的声音同裴玦的声音重叠在一块，“陛下宣公主至含象殿觐见。”

李梵清心不在焉，待这老头终于说完，忙不迭便问道：“裴二郎掌上伤势如何？”

李梵清榻前隔着一座半透苏绣花鸟屏风，裴玦便止步在屏风那一侧，向李梵清躬身行了个礼，留给李梵清一个渺渺依稀的影子。

“你方才想说什么？”她问裴玦道。

李梵清陷入一片默然，半刻后才又道：“伤了手筋会如何？”

“外伤可要紧？”

“公主，裴二郎听闻公主苏醒，请求一见。”门外张得意禀道。

“医女方才瞧过了，皮肉擦伤倒是不打紧，配着玉肤膏再搽药便是。只腰间有处淤青，可能会痛上两三日。臣一会儿回太医署配过药，公主每日敷上一敷，有活血化瘀之效。”太医极尽忠诚，将伤处与疗法仔仔细细讲了来。

“如意……”

她绕过屏风而出，只能望见裴玦离去时，门口的一角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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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梵清心事重重，眉间深蹙，更在她眉宇间添了一抹愁云惨雾。可是，李梵清却并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怔忡难安。

“你府中不是还拿下了一个门子吗？由他可摸至魏国长公主府。届时，我自会去找卢檀儿讨个说法。”李梵清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