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清本以为她会因自己被裴玦蒙在鼓里而气愤不已。可当答案真的揭晓时，李梵清却发现，她的反应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这两日李梵清反复回想，在她看来，如果裴玦一定要有一个理由求娶她，那定是知道了虞让待她并非真心。

“赤忱。”裴玦唇齿翕合，答得同样果决。

然而，纵使李梵清乃长安斗香佼佼者，此刻竟也分辨不出个答案来。就像裴玦问她的这个问题，她亦不知道自己想从裴玦口中得到什么回答。

李梵清抬起头，看向裴玦眼底，目光坚定道：“那你呢？你心意赤忱吗？”

她早已不是十六岁的自己，满心满眼只有情情爱爱，将爱情视作与食饭饮水同等重要的人生大事。

见李梵清并未回答，裴玦近前了一步，离她愈近。

“为何不重要？景元七年，单从表面上看，你并没有理由去向父皇提此事。”

宫，你也甘愿？这可不似你，裴积玉。”

裴玦没有说话，李梵清只得自顾自沉声说道：“我以为，只有心存爱意，才会想与一人结缡为夫妻，相伴相守。”

裴玦并未着急回答。他一心将手上拭干，李梵清盯着他的动作，只见衣色相衬之下，他左手腕间血脉之青蓝色都愈发明显。

假若她点破这句话，无疑是将她与裴玦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都给抹去了。到那时候，她该如何面对裴玦？

然而她转念又想，即使虞让待她并非真心，可裴玦与自己非亲非故，只凭着那浅薄的君臣之义，他便甘愿求娶自己吗？

她想分心去辨别这究竟是何香气，婆律瑞龙脑，亦或是波斯没药。

今日他身上熏了香，且这香气也甚为浓郁，不似他平时那般清爽。李梵清呼吸间可清晰闻见裴玦身上的馥郁芳香，其味虽浓，却并不令她生厌。

或许就像他这么多年来掩藏自己的隐秘心思一样，裴玦也许本就是那个阴影里的人，只是世人将他想得极好，而他也乐于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正是因为知道公主见过陛下，而陛下必然对公主说了些什么，所以才甘愿。”二人如打哑谜一般，你来我往。

“那公主以为，何种时候，我又应该有何种理由，去向陛下求娶公主？”不知裴玦想到了什么，言语中竟还带了一丝笑意，“公主想听什么答案？”

“……相信你曾向我父皇求娶我吗？”她偏了偏头，显出一丝慵懒，语调也更柔婉。

裴玦转过身来，迎上李梵清带着丝探询的眼神，又说道：“那公主相信吗？”

裴玦只回答了简洁的两个字，可这二字却似有千钧之力，给予了李梵清心头最致命的一击。

李梵清抬眉，染了蔻丹的指甲轻轻叩在小几上，悠然道：“你这般说辞，很容易教我以为，你同我父皇乃是串通好的。”

李梵清自问不算绝顶聪明，可也绝对不算是个糊涂人。只是在裴玦这桩事上，她却糊涂太多年了。

“所以，在公主看来，倘若夫妻结合并非是因为心有爱意，那便是心思龌龊了吗？”裴玦的话模棱两可。

裴玦垂眸，淡然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裴玦话中带笑，面上却并无任何表情。他背窗而站，整个人陷在暗影之中，直教人觉得他此刻满面阴沉，一点不似平常那般温润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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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慧如裴玦难道会不知道，他一旦尚公主，便无异于自毁前程吗？

李梵清绞着袖口，想要说的话在舌尖走了几个来回，良久后她才迂回说道：“你应当知道，我为何执意要嫁给子逊。”她本是个直接的人，有一说一，从不忸怩作态。可这一刻，李梵清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也有如此难以启齿的话。

李梵清静静道：“可是赤忱之人在帮我查案时，心思却不单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