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心却觉得手脚冰凉，心里发寒。

门帘大开，外头的场景只需一瞥，洛闻心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小东西作为季晟枕边人，焉能不知季晟是什么德行？

洛闻心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问自己怕不怕季晟。

沈牧抬眸，看了他一眼。

沉寂。

这个男人，竟然将那么多人全部杀了。

他捏了少年下巴，凑近他，看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阴柔的面容有几分森冷，“你怕我，那怎么不见你害怕季晟呢？”

就算是之前，孟桥也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没有人可以救自己了。

洛闻心如此反应，他倒也不算意外。

“你”后面跟的什么，不用他说，沈牧也明白了，无非是说他是恶人。

沈牧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这才想起他哑穴未解，伸手给他解开了。

怕，一开始当然是怕的。因为季晟长得高大，面相又凶。可很快，他就发现季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可如此一对比，心里却莫名不太是滋味，头一次想较个真儿。

可洛闻心这幅模样……

几息后，车帘便再次被挑开了。

季晟名震江湖的第一桩事迹，就是只身闯大漠，一人一刀血洗了整个五延地宫，只因为一桩陈年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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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惊惧又和方才掳走他后的不同，好似见到了什么修罗恶鬼。

“马车是坐不了了。”沈牧拧着眉，他收剑回鞘，一边朝外看了一眼，一边问：“你会凫水么？”

洛闻心呆愣愣的，闻言，摇了摇头。

沈牧眼睛一眯，差点被他气笑了。

少年肩膀薄而纤细，捏在手里像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弄碎，此刻抖得就像只脆弱的羔羊。

论杀人不眨眼，他哪里比得过季晟，就让他怕成这样？

楼外楼虽说自诩名门正派，但底下弟子繁多，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人。尤其上一任楼主，早年也是作孽无数，如今被人私下提起，也多的是有人叫他魔头。

洛闻心脸色愈发苍白，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呕吐的冲动。

可跟那姓季的比又算什么？

沈牧以前身边跟过几个南方来的美貌少年，那胆子也是比猫还小，有时候他兴致来了，也愿意哄上一哄，可大多数时候，只觉得扫兴。

洛闻心怯怯的望着他，眼睛里是全然的恐惧。

沈牧向来将外人看法当作狗屁，被人说是恶人，若放在平日，他倒也肯欣然接受。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倒在地上，看起来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可此刻双目大睁，断了条手臂，切口处齐齐整整，是被凌厉的剑气削掉的，血流如注，死不瞑目。

他的武功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收回手时，掌心触碰到少年肩颈，沈牧忽然感觉他在细微的打着颤。

他这才发现少年眼眶通红，含着一泡眼泪，望着他的神色里写满了惊惧。

挑开车帘的剑尖还在往下滴血，可男人身上却半点没沾染上血迹，干干净净，仍是一派风流。

全江湖皆知季晟是只疯狗，钱财诱不动，道理说不听，但凡惹他不快，就会被连着喉咙被咬个鲜血淋漓，他们楼外楼以各种名义围剿他数月，竟然也拿他没办法，还折了几条人命在对方手里。

洛闻心鼓起勇气，小声道，“季、季晟是好人，你、你……”

沈牧想起那日在城门外时，听见少年在马车里对季晟撒娇，声音软的好似要掐出蜜来，说想喝糖水，倒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沈牧只略一思索，就反应了过来。

“怕我？”沈牧先是觉得有几分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觉得我太残忍？”

“嗯？”沈牧捏着他下巴，晃了晃，“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