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第一次被逼到这份上。
因为过度调用本源而力竭的身体压根无法帮助伤口愈合,被血染红大片的皮毛下,尽是利爪或是尖牙撕开的翻卷的血肉,此刻火辣辣的疼痛是他失血过多的脑袋保持清醒的唯一途径。
四肢沉重乏力,兽形已经在难以为继的边缘,但他不能就这么停下。
耳畔风声飒飒,四肢几乎要跑出残影,粗重的呼吸声里混杂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快,再快一点,找到沉汨,告诉她这里的一切。
加速流失的血液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地慢了下来,变得模糊的视野里,树林的边界似乎就在眼前。
四肢仿佛踩在云端,落不到实地;又像陷进泥沼,踩下去就再难拔出……他踉跄着走了两步,腿一软就这么双眼发黑地重重摔到了地上。
枯腐的树叶混杂着湿润的泥土气味钻进他鼻腔,他艰难撑起前肢,甩头试图恢复视野的清明,酸软乏力的身体却再抽不出一点多余的力气,他又一次颓然倒了下去。
“啧。”
逐渐暗下去的视野因为这突兀的一声咋舌而强撑着凝聚焦点,走到他跟前的少年蹲下身来,笑颜灿烂地掏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现在的你,比我更像是一只臭虫呢,林琅。”
涂衔宇。
涣散的兽瞳里仅有的那点微光映出重新站起身的少年朝着自己脸踩来的那只脚,可他甚至连那点偏头躲开的力气都没有。
“衔宇。”沾着血点的毛绒狼耳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女声时激动地抖了抖,已经闭上的双眼蓦地睁大,快到眼前的鞋底应声离开。
“姐姐,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少年清朗的嗓音带出和他气味一致的甜,这种熟稔的称呼和语气却让地上明明已经失去力气的巨狼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那股带着潮湿水汽的花香伴随着主人的露面变得清晰起来,巨狼的双眼紧紧盯着抬头看过来的女人,并在她扬手的瞬间十分配合地低下头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林琅身体和情绪一并绷紧了,落在他脑袋上的手轻轻揉了揉他并不柔软的毛发:“没事了,我们带你回去。”
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林琅只觉得强撑着的那点清醒像是扑拉飞走的蝴蝶,意志和眼皮在他回归人形脑袋靠到沉汨肩膀的瞬间,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涂衔宇眼疾手快地拽住林琅胳膊,将整个都要倒向沉汨的血人拉到自己这边:“他身上脏,别弄坏了姐姐身上的新衣服。”
沉汨的视线从涂衔宇的笑脸上移开,掠过满脸血污、双眼紧闭的林琅,投向密林遮挡、数十里开外的那处她迟早会去到的禁地。
她知道,那里就是一切罪恶的发源地。
“回去吧,他伤得很重。”
涂衔宇毫不怜惜地将重伤的林琅扔进宽敞的后座,沾了他一身血污臭气的外套也被脱下砸到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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