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泠便只得下去伴奏。

伍桐一时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们站在天梯之上，她下意识的第一层反应，是她不会跳舞，在所有人面前陷入窘境该如何应对；随后微妙的记忆纷至沓来，周烨在她家里发了疯，带她跳舞，说真正的未婚妻是她，用仿佛她听了该喜极而泣的口吻“诉衷肠”——那竟不是玩笑。

“？”

“你笑什么？”

这订婚宴，男女主还不能平番。有一位有二位。伍桐想，不知道台下哪位是陈苇杭的男朋友，会不会打抱不平，前来抢婚。

伍桐没想到，周烨会因为不想结婚，拿她下菜。之后周陈家追责，不追她，又追谁？周烨既然这样玩她，只会用完就扔。她不过是被推到浪尖上的浪头，普通人的命运是，摔下来迅即粉身碎骨，化滴溅海，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们与陈家联姻，正是打算往医药发展。”沉泠不着痕迹地说。

“没什么，就是笑我之前太悲观，你又太可爱。”

伍桐立即领会，但又想，西医明明普及更广更深：“陈家不是中医世家吗？”

“‘出去’就有戏看了？”伍桐问。

距离周烨所说的“一小时后”，只余五分钟。伍桐根本没看上戏，周烨会这么快送她走吗？她不打算多想，如约进了电梯，下行，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李崇明。

“你会难过吗？”他忍不住问。

沉泠观察伍桐的表情，她神色淡漠，似是毫不在意。

周煦便叙述这些年自己的辛苦。好在儿子懂事，体恤父亲，如今事业有成，将要成家立业，还觅得一位难得的好妻子。

以为是梦，是因为相信这情景是假的，不可能在现实发生的。她低估了周烨对她的轻蔑，大意到毫无警觉，所以她被摆了一道。

她必须脱困，她必须靠自己脱困才行。

钢琴音利刀劈过一般，砸出似是命运交响曲的重音，陷入短暂沉默的场厅才像被摁了开关，哗然声如雨点落地，瞬即大雨倾盆，引论纷纷。

“虚荣心告诉我，有一点。”伍桐说，“不过明天就没了，就这种程度。”

划会吧。”

演讲很快结束，周煦才“请”自己儿子上来。

两位新人最终也没能顺周煦的意牵手，周烨说不急一时，不若舞会先行。

伍桐低眼便瞧见天梯之下，月亮桥上，一对白衣眷侣并肩而立，相视而笑，女方笑眼漾漾，好整以暇望着伍桐，不是陈苇杭又是谁。

周烨让她来看的戏，难道就是抢婚？

电梯门开了，前面一片白光射来，她以手背遮目，被身后人一把推向前。掌声涌入她耳，伍桐被直射的聚光、众人的视线激得起了鸡皮疙瘩，想要回身，电梯门已关。

随后陈家携陈苇杭款款上台，众人鼓掌，赞叹郎才女貌，好一对鸳鸯眷侣。

沉泠合拳抵唇，憋不住笑。

果然行路并不通往外处，李崇明又带她进了一个电梯，摁了层2。

李崇明痞笑着：“一场大戏。”

只见周煦一边握了周烨的手，一边握了陈苇杭的，月亮桥上，两位新人的手即将交迭在一起，陈家人都抹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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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得松些，又好走私域销售，下有乡镇民工，上有资本家，两级最好渗透。”沉泠一次透露了许多。

她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周烨手心，高高抬起，话筒的磁音刺耳，昭示周烨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到了在场每个人耳中：“请允许我邀请我心爱的未婚妻，跳第一支舞。”

周烨肉眼可见的不给面子，足足受“请”五遍，请到周煦咬牙切齿，才慢悠悠登了台，持着副痞样，没精神地垮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