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如果陛下今日因此处罚了这些太监，他们将来恐怕会变本加厉报复在这些庄户身上……”

萧青冥的目光又落在几个管事身上，多数都是脑满肠肥的模样，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和夹袄，一个个皮肤光滑养尊处优，眼神倒是狡狯得很。

跪下去，不断朝萧青冥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面隐隐有暗红的於痕从袖口延伸出来，脚上是一双破布鞋，缝补了不知多少次。

萧青冥扫过后面那些庄农：“其他人也同你一样，经常被人鞭打吗？”

老农小心地点点头，又猛然醒悟到什么，赶紧摇摇头：“这都是庄管大人的功劳。老奴只是、只是帮忙搭把手，修修补补一下而已。”

萧青冥恨这些管事太监心狠贪婪，更怒这些老农麻木不争，毫无反抗精神，甚至还要帮压迫自己的人说话。

萧青冥看见了一张麻木的脸，卑微到了极点，既害怕又紧张的样子，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嘴唇干裂，耳朵冻得通红。

萧青冥怒极反笑：“对你们很好？”

萧青冥叹了口气：“你把袖子撸上去。”

庄管太监抢先道：“回圣上，这些老刁奴平时总是偷懒，松懈一下都不行，如果不严格的处置他们，他们就不干活。奴婢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庄管太监一噎，只好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书盛看着皇帝安奈怒色的神情，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道：“陛下，这些庄农乃是‘庄户’，是世代都在皇庄上耕作的，他们的孩子将来也会在这里。”

他没有急于发作，只温声问：“这架耧车是你改进的？”

萧青冥稍微和缓下脸色，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叫对方起身：“不要跪着，你没有罪，反而有功，起来回话。”

仿佛被动辄鞭打的不是他们，被莫名抢夺功劳的也不是他们，衣不蔽体受冻的不是他们，饿得面黄肌瘦驼背佝偻的还不是他们。

今天断了一只脚，可把他们心疼坏了，他们前前后后忙了几个月，不断改进，才成功造好的一架。

老农还是听话地卷起袖口露出了手臂——两条胳膊上密密麻麻，竟全是鞭痕，这些伤痕，有深有浅，有的已经淡的看不出，显然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老农有些茫然，那几个管事太监却脸色变了变。

萧青冥目光微寒：“朕问你话了吗？掌嘴。”

身上虽然穿了一层灰扑扑的破棉袄，但袖口长度还不到手腕，露出一截枯瘦的腕子，像是很多年前早已不合身的旧衣服。

“大人们平时对我们都很好……”

书盛同样作为宫中太监，多少明白一些，他怜悯地叹息道：“这些庄户每日只有基本的口粮，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一年到头都在劳作，除此之外，基本没有额外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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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脱下上衣，前胸后背的鞭痕只怕更加触目惊心。

萧青冥冷眼看着，在他身后，莫摧眉略皱皱眉，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秋朗漆黑的眸子是冰冷冷的怒色。

秋朗握紧腰间佩剑，上前一步来到萧青冥身侧，声音冰冷若霜：“杀了就是。”

庄农们竟然跪在地上齐齐点头，口口声声称赞这群管事。

一众禁卫军们有些同情之色，但也并未特别惊讶，仿佛这些庄农被管事太监们折磨，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老农吞了口唾沫，偷偷看了看那几个管事太监，被他们警告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期期艾艾道：“回、回皇上，其实也没有很多，只是偶尔老奴们懈怠，庄管大人才稍微教训我们一下……”

老农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但依然弯着腰不敢站直，仰着头，忐忑地瞄一眼皇帝，就连膝盖也微微躬着，随时准备跪下去。

“可惜它还不太结实，所以平时，我们都要小心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