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菜分别是清炒白菜秧,萝卜炖地瓜,蘑菇酸笋,唯一一个荤菜还是牛杂,汤更是寡淡,连油膜都几乎看不见。
一旁的监丞立刻道:“小的这就去叫厨房加几个菜。”
“你不如去镇上借,就是利钱多些。”
“铁厂每天有三千张嘴要吃饭,大家每日辛苦下矿,都是体力活,下官每日都要为大家的口粮犯愁,哪里有富裕去弄山珍海味呢?”
“哦?”萧青冥问,“文兴铁厂背靠矿山,每年出铁如此之多,应当收入不菲才是。缺少粮食可以问其他州县买粮。”
梁督监摇摇头:“喻公子有所不知,前些年收成不景气,加上燕然军南下劫掠,粮食很难买到,更何况,朝廷为了增兵打仗,每年要的铁一年比一年多,矿税也在提高。”
缘这么好,看来大人平日里对这些人很照顾吧?这可真是难得。”
梁督监叹口气,愁眉苦脸道:“喻公子在京城那样的繁华之地住惯了,有所不知,我们文兴县虽然盛产矿石,但农田肥力不佳,粮食有限。”
监丞一把扯开衣摆,没好气道:“借你?我自己都没几个钱,拿什么借你?就算借给你,你一个穷匠户,拿什么还?”
梁督监热情地招呼萧青冥入座,见大家都看着这一桌菜发愣,他不好意思地亲手给众人倒茶。
梁督监一愣,谦逊笑道:“喻公子说笑了,下官有几斤几两,下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我这样的劳碌命,还是呆在这里就好,省得拖累的其他地方的百姓。”
监丞得了吩咐,这才黑着脸不情不愿带着匠户进门,匠户哪里见过这么多贵人,一下子愣在原地,期期艾艾,说话都不太利索。
他们一行七八人,胡同木的大圆桌上,竟然只有可怜巴巴的四菜一汤。
萧青冥这才颔首,原来是自诩的门生。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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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连欠身道:“实在对不住,下官不知道喻公子今日前来,没有好生准备菜肴款待,是下官思虑不周。”
却是梁督监:“监丞,快让他进来说话。”
白术身边的莫摧眉拉住他,冲他暗暗摇头,白术这才又坐了回去。
萧青冥摇摇头,在上首坐下,随意笑道:“梁大人如此节俭,平时就吃这些菜吗?”
梁督监有意借这个话题拉近关系,对着喻行舟好一通吹捧,把道听途说来的有关喻行舟从前在其他州县做外任官的事,添油加醋说得滔滔不绝。
“监丞大人,小的家中妻儿生病久久不见好,昨儿个夜里儿子发了烧,怕是不请大夫不行了。”
萧青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梁督监的履历都看过一遍,他几时跟喻行舟有交集的?还受他提拔?
萧青冥深深看着他,叹道:“梁大人若出任一城知府,必定是一位优秀的父母官。此处如此清苦,不如我回去以后,与喻大人美言几句,让梁大人去其他县城大展身手,如何?”
两人的对话隐约传到厅内,正在往碗里扒拉酸笋的白术,瞬间支棱起脑袋,下意识准备起身,不料还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这些事连萧青冥都不知道,他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被梁督监引到饭厅用餐时,这个话题才算打住。
梁督监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没看见有贵客在吗?没个规矩。”
那匠户苦着脸:“高利贷实在借不得啊,利滚利,我哪能还得起,请大人救救我的妻儿吧……”
梁督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腼腆地道:“喻公子过誉了,下官乃寒门出身,昔年曾蒙喻大人提拔,喻大人身份显赫,却对我等寒门子弟多有回护。”
梁督监和善
梁督监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主动笑道:“本官年纪大了,一直落榜,直到几年前才高中,当年的主考官就是喻大人。”
“下官日常能吃到这些,已经深感惭愧了。”
门口一个四十岁许的匠户,正跪在地上,双手拉着监丞的衣摆不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才能勉强支撑。”
“请监丞大人发发慈悲,借小的几纹银两,让小的去请大夫吧!”
“下官深知这些底层工匠和矿工们,讨生活不容易,只好在自己范围之内,多做一点事情,也不是什么可吹嘘的,当不得公子夸奖。”
不多时,吵闹声非但没有消停,反而传来一阵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