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新来的女织工有些新奇又紧张地四下打量，问：“梦娘，这里就是你说的那家活菩萨开的作坊？”

王常几乎气笑了：“他丝绸卖一二两银？好哇，他卖多少，我收多少，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亏本下去。”

“那还用说，咱们以前呆的姓王的那家作坊，什么黑心肝的样子，你们也知道。每日搜身还要被管事欺负，在这里可没人做那样的事！

送走了董掌柜，王常还皱着眉头沉思惠民究竟怎么织的布，手下的小管事突然急匆匆跑来找他。

“抢货的人实在太多，人家现在要领号预购，而且还限量呢。”

柳梦娘如今在缫丝间已经是一号响当当的“小组长”。

同一家作坊织出的的布，质量参差不齐是家常便饭，因而才会分成上中下等，根据质量售卖价格不一，想买好布料，都需要精挑细选。

王常没好气道：“她们还敢造反不成？出去打听打听，这条柳丝巷哪家作坊给的工钱比我们王家多？她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样的雪缎只卖四两？

王常把几匹布逐一对照，他在这行干了十年，眼光老辣，一下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

而王常手里这几匹布，全是质地上等的布，纹样虽简单，却胜在质地结实紧密，而且质量稳定。

董掌柜直摇头：“那你可没得买了，我刚刚匆忙去惠民丝绸坊，人家门口全是排队抢货的，去晚了根本抢不到，早就卖空了！”

里取出几匹布拿给他看。

王常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冷笑起来：“且看着吧，纵使他背后财力再厉害，这样明摆着大赔特亏，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才倒闭！”

看董掌柜的语气，那些棉布和麻布肯定更加便宜。

果不其然，董掌柜道：“除了雪缎，普通的丝绸一匹才一两到二两银，这棉布，一两银子就能买七八匹，麻布就不说了，一百文都不要。”

董掌柜道：“这只是我们家伙计随手抢的，并没有细细挑选。”

王常展开其中一匹，捏着轻轻揉搓一下，又顺着纹路轻抚，眉头一皱：“也就是普通的布料罢了。”

惠民丝绸坊内，纺丝的水轮转动不休。

别家作坊出十匹布，兴许只有两三匹上等布，大部分都是有些轻微瑕疵的中等布，和下等布，他家倒好，出十匹布只怕有九匹都是上等布。

大家的织造都是由女织工手工作业，哪怕是同一个人，上午织出来的布和下午的都有所差别，经纬穿编同样容易出错。

“哼！什么大善人活菩萨，分明就是个不懂规矩的门外汉！”

董掌柜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又把另外几匹布送到他眼前：“王老板，再看看呢。”

管事哀叹道：“现在整个柳丝巷的女工，都背后说惠民的东家是个大善人，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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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

王常听了这话，越发吃惊。

明明已经快入冬了，管事却跑得一身大汗：“她们都说隔壁的惠民丝绸坊在招女织工，据说工钱给的很高，一个月有六百文还多！比咱们高多了……”

“不好了东家，咱们家作坊里有十来个女工都说不干了！”

每个工作间都分成了几个小组，由组长负责督导其他织工，和传授经验，若是小组出的丝多，月底还有奖励。

“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这不是疯了，就是故意找茬！”

这几匹布，有上等的丝绸，有棉布，还有最廉价的麻布，无一例外都是花样简单，但厉害之处在于，每一匹布的质地、纺丝的密度，几乎一模一样。

惠民出产的布匹，纹路比较单一，没有特别精巧的花纹，印染和刺绣的绣工也平平无奇。

王常陡然一愣：“那个姓喻的是有病吗？给这么多工钱，都快是别人家双倍了，他高价收蚕茧，卖布比别人家少一半，竟然还给女工开双倍工钱？”

此人就是昔日骚扰柳梦娘不成，反而被烫了一身开水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