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疏离暗夹讽刺的语气,令喻正儒慢慢夹起眉头:“什么眼线?这些人都是追随我们喻家的人,将来,他们也都是你的下属。”
“父亲每日在朝中与那些朋党们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真是辛苦。”
喻正儒淡淡“嗯”了一声:“你这两年也算做了不少事,连陛下都曾称赞你年少敢任事,过些时候,大约有意提拔你去惠宁城任知府,最好再去淮州,荆州,多历练几年。”
“若是身为丞相,你所持的政令无法施行,在朝堂上,你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喻正儒眼神顿时一沉,不悦道:“多做几年地方官,积累为官经验,熟悉民情以后,再回京做京官不迟。还是说,你想着回京,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喻行舟沉默片刻,温和地回头看了看浅眠的母亲,压低声音,垂着眼点了点头:“孩儿一切安好,只是不能常伴母亲身边尽孝。”
喻行舟上车时,看一眼门楣上刻着的喻家家族章纹,掀开车帘钻进马车。
喻行舟挑眉,不动声色望着他:“原来父亲一直都在孩儿身边安插了人手,孩儿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父亲眼线。”
喻行舟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但你务必要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老是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喻正儒有些疲惫地叹口气,按着额头,闭上眼道:“很多事,身处高位,不得不争。”
“可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力量是不够的,总会有同你一般志同道合的,或者在利益的驱使下合流到一起,即便无心‘党’,也成了‘党’。”
“他们每个人都在官场沉浮数十载,谁不是坚定自己的政令才是对国家有益的,政敌才是误国当诛的奸贼。”
“父亲叫孩儿何事?”喻行舟在他对面端坐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知道了良叔。”喻行舟看他一眼, 良叔替他牵了马,默默行走在队伍外侧。
他冷笑道:“难道为了争权,就可以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甚至贪腐成风?”
他数次往京里去信,最终都石沉大海,也不知是对方压根没有收到,还是已经忘记了他。
车厢内十分宽敞,母亲靠着后面的软枕小憩,父亲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旧书,一边翻阅,一边偶尔写上一两句批注。
“权利,势力,帝心,朝堂如战场,寸步不得让。因为退一步,便是人亡政息,那么多年,那么多人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
喻正儒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提点道:“你在外任官,为父不反对你经营一些势力,将来你进入朝堂,确实需要网罗一批为你做事的手下。”
听他话中讥诮,喻正儒摇摇头:“没有人喜欢党争,可一旦政治观点相悖,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
“为父知道,你有你的抱负和想法。你现在只是七品知县,将来回京,想要大施拳脚,需要一股团结在一起的势力把你送上高位,有了权力,你的抱负和政令才能施行。”
“为父岂能不知党争的坏处?但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政敌掌权,将国家引到错误的路上,误国害民吗?如此懦弱不作为,跟奸臣有何区别?”
喻行舟这两年做知县,不知见了多少因党争流放的官员,明明是百姓称道的清官,偏偏不得启用,只能流落偏远之地郁郁不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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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个人身居高位的大官,多半都心怀抱负,谁不想青史留名,成为一代名臣?”
“你若是有本事,应当自己尝试收服他们,为你所用。而不是在这里,埋怨为父派人帮你。”
见喻行舟不说话,喻正儒语重心长道:“网罗人才,培植党羽,将来在朝堂上,你需要这份本事。”
喻正儒看他一眼,将手里书卷放下,轻咳两声,用尽量温和的口吻道:“两年没有回家,在外面过得可还习惯?我……你娘她很挂念你。”
喻正儒脸色一沉,用充满压迫力的眼神注视他半晌,道:“你还太年轻,太气盛,等你将来做到这个位
喻行舟诧异地抬眼,抿了抿嘴唇,道:“孩儿想回京……”
喻行舟最不耐烦听父亲这些官场营营苟苟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萧青冥了,只知道他已经入主东宫当了太子,这几年来不曾有过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