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完全忘记了他们过去相伴的时光,和当初宏大的志向。
他的亲人,全都离他而去。
那人还是他的小殿下吗?为什么一个人会变得如此彻底?是权势,是地位,还是宫中流传的那些落水大病、瘟神缠身神志不清的流言?
他的外表日渐温雅沉着,他的内心日益冷漠偏执。
“良叔?怎么是你?”
他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在他心里落下一道无法磨灭的沉重枷锁。
眼看着朝局一日日败坏,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大臣,在朝中结党营私,贪腐成风。
喻行舟摇摇头:“那是父亲选择的路,你不必因此愧疚。”
“对了。”良叔从怀中摸出一封信,“这是
他的萧青冥,何时才能回来?
喻行舟绝望到近乎崩溃。
喻行舟跪在林中的衣冠冢前,默默望着父亲墓碑上的墓志铭。
他终于变成了他最敬重的人。
良叔拄着拐杖,似断了一条腿,头发早已花白,身子骨也不如记忆中那般高大,他脸上带着惊喜之色,激动地望着喻行舟:“少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
喻行舟开始培植党羽,党同伐异,争权夺利,行贿受贿,年复一年,他终于权倾朝野,大权在握,国家也成了一间四处漏雨,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的破屋子。
他亲手刨开面前的土,将册子埋进去,又一点点将土合拢。
父亲在天有灵,会失望吗?
他的荣辱,喜好,理想,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将那份少年时最纯真的爱意,深深埋藏。
那一年,他的父亲惨死,母亲病亡,外祖一家在战乱中失散,国家衰败,心中唯一的支柱只剩一具空空的皮囊。
喻行舟意外之余同样欣慰:“良叔,你这些年过得如何?为何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喻行舟终于明白了昔日父亲的那一句“身居高位,身不由己”背后,隐藏着的悲凉和无奈。
他从怀中取出那本陈旧的话本《关公单刀会》,他已经翻看过无数次,纸张已经泛起蜡黄。
他终于变成了他曾经最憎恶的样子。
晚霞消散,天色渐黑,起风了,寒意料峭的春风刮过重重树影。
“少爷,是您吗?”
父亲终究是身体力行地做到了,那他呢?
喻行舟一怔,慢慢回身,却见林间小路上一瘸一拐走来一个人影,那张脸很是熟悉。
※※※
喻行舟只是温和付之一笑,再寻个由头将此人驱逐出朝堂。
自那以后,喻行舟终于如父亲所言,不在做“喻行舟”。
良叔目露怅然:“我没能保护好老爷,实在不知该用何种面目见您,后来我尝试过去找您,但我这腿……唉。”
他的小殿下,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喻行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手,这双手如今沾满了血腥和污垢,永远也洗不净了。
有人说他是朝中第一权奸,架空皇权,暗杀朝廷命官,视国法为无物,没有他不敢做的。
他天天为新帝开筵席讲学,讲到对方彻底不耐烦,便以新帝尚未满十八成年为由,引导对方封自己为摄政,总揽朝政。
喻行舟从来不想成为父亲,却一步一步,在身不由己的旋涡中,变得越来越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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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具一模一样的皮囊,新帝懦弱无能,贪图享乐,整日寻欢作乐,不理朝政,视国家大事如同儿戏。
满腔的思念和忐忑,跪在紫极大殿上,再次见到那张阔别四年、熟悉的脸时,却震惊地发现,“萧青冥”以一种完全陌生、又瑟缩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