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那我讲通俗点，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滚蛋！”

“了解？你的了解有个屁用！”周斯越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既拿不出他无辜的证据，又一直在所有不利条件都指向他的情况下不断替他说话，怎么，你收他钱了？！”

“那样的人，哪样？”周斯越转过头，盯着许弋，“不会被人收买？不会背叛？我知道你刚进公司的时候是他带的你，但是许弋，做人别太天真。”

许弋的眼神纯粹滚烫，他那样望着周斯越，而男人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连忙错开与许弋的对视。

可感情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他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微顿，留了句话，但没有回头。

他越线了，他对自己太好了。

“可是……”

“周斯越，你是胆小鬼。”

“许弋。”

许弋抿唇不言，眉头拧得更深了。

好糟糕的一天。

许弋没有看到的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周斯越原本放松的手掌倏然收紧，无法控制地颤抖。

许弋突然感到全身无力，他泄了气一般笑了声，仿佛所有的热情和期待都被周斯越的一句滚蛋抽干了。

许弋已经从方方面面渗透他的生活，有时他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周斯越甚至分不清他眼里闪烁的光芒是纯粹的善意还是对物质的欲望。

他无法忍受许弋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

“他女儿不是尿毒症吗？我记得他老婆跟他离婚的时候分走了他的全部身家，走投无路给孩子治病，为了钱被人收买，也不是不可能。”

许弋迫不及待想从周斯越口中听到答案：“周……”

周斯越永远都是这样，只要他确定的事，那就是板上钉钉，谁都别想改变他的想法——就像下午冤枉他那时候一样。

“可是什么？”周斯越不耐烦地打断许弋，“你能保证他没做这样的事？再说你的保证又能值几个钱？”

面前站立的身影并未移动半分，他像一道巨大的阴影将周斯越笼罩。

周斯越抓了把头发，冷风萧瑟，风衣被吹得向两边敞开。

他宁愿他们的关系停在此刻，他宁愿当许弋的金主。

一开始好像夏季的阳光雨，雨滴温暖细微，落到地上只有一点小小的痕迹，太阳一晒就没了踪影。可没人知道，这场温暖的湿润会逐渐变成狂风骤雨，这里一滴，那里一片，水洼变成汪洋，无法躲避。

晚上周斯越自己开车回了家。

“他女儿在两个月前就出院了。”

许弋的声音兀然出现在耳边，周斯越连忙回头去找，可偌大的庭院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他不信邪般往外跑了两步，可晦暗的小路上哪有那个人的影子。

周斯越不置可否。

“你只是被我包养的床伴，我记得你之前从来不敢否认我的任何话，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你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吗？”

沉寂许久的空气中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你不信我。”

周斯越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表情疏离而不耐。

“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孤儿院院长的极力推荐，你根本没有在我公司工作的机会。”

从中午开始，周斯越就失控了。

周斯越原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直到王东升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儿笑得这么开心。她小小年纪得了这样的病，耗尽家财才治好，如今更是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蹦蹦跳跳，这次家长会于他的意义非凡。

车停在庭院里，他并没有急着下车。头侧在冰凉的车窗上，他眉头紧皱，连着太阳穴一并突突地跳动。

许弋明显不想结束这个话题，事已至此，他根本无法再把周斯越看成他的上司与金主，那些默默涌出的情丝早把这段感情染指得不那么纯粹，他们之间早就脱离了单纯的交易关系。他们就像中间隔着一层纱的两个人，一个努力往前走，另一个无声往后退。

周斯越看着男人身上洗到变薄的廉价衬衣，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时间静止了几秒，许弋怔怔凝视周斯越，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掺杂着一丝委屈。

多陪陪自己的孩子。

“我现在很忙，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无聊话题，请离开，我没有时间。”

“他是个很好的人，绝对不会做有损公司的事情。”

东升不是那样的人。”

周斯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在挣扎着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将椅子转过去，头无助地垂下，眼眸透露出一丝疲惫和不知所措，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嘴唇干燥，内心焦躁不安。

他根本看不透许弋对他的好是不是来源于金钱的驱使，而在许弋对金钱渴望的背后，是不是藏着一个需要钱的女人。

“……你觉得我也会背叛你？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吗？！”

许弋其实并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只是王东升于他而言实在特殊，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挂着柔和的笑，他对许弋来说亦师亦友，这样老实本分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院落刮起一阵风，落叶被吹起，打着旋儿飘舞在空中。周斯越透过挡风玻璃去看别墅的窗，屋内漆黑一片。以往许弋下班早的时候，这个点的别墅远远就能看到暖黄色的灯光，到家的时候餐桌上更是放着煲好的汤。

让人滚蛋的是他，咄咄逼人的是他，现在后悔的也是他。

周斯越不由得停下来，亮起的屏幕停留在拨号页面，那串莫名其妙记下的数字没有被拨通，直到屏幕黑掉。

他不想从许弋嘴里听到实话。

“许弋，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许弋离开没多久王东升就回了公司，被质问的时候一脸懵然，他说今天女儿幼儿园举办活动，他一整天都在陪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事确实不是王东升做的，是他手下人财迷心窍才酿成此次事故，但王东升作为项目负责人，因为私人原因屡次敷衍自己的本职工作，周斯越必须把他调离现在的岗位。

“难道你没有经历过背叛吗？跟你时间超过十年的部下都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你们的过往踩在脚下，更何况是这种急需用钱的员工。”

与其闹到最后，倒不如现在就停止，反正已经够难堪了。

许弋唇线紧绷，沉默半晌才说：“他女儿不是在疗养院吗？找到他女儿就能找到他。”

“许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把话说透，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是在指咖啡厅那个意外出现的女生。

他总是失去想要的东西。

“难道你没有吗？”周斯越毫无顾忌地与他对视，反问道。

“怎么不系扣子？这样会着凉的。”

但是不管怎样，周斯越都不会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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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越掀起眼帘幽幽地扫了他一眼：“这么维护他，莫非你能提供他清白无辜的证据？”

原本只是贪恋雨水的滋润，可慢慢变得无法躲避，浑身湿透，直至被淹没。心动的声音如雷，震耳欲聋，水渠汇成大海，像一团会流动的水，在人的心里滚来滚去。

“周总，所以你就是认准他出卖了公司吗？你从未信任过任何人、觉得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你是吗？”

事实证明，周斯越错了。

许弋……没有回来吗？

父母的厌恶，初恋的背叛，他什么都抓不住。

“让他去个清闲点的部门吧。”

男人的脸色沉下来，微蹙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烦扰。

许弋深吸一口气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我了解他。”

周斯越打断了他，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淡淡扫过他，眸中未见异常，如往常般冷漠。

就算拨通了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