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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徴仪最近很苦恼。自从陪她远渡重洋而来,她的电脑和平板的续航能力不约而同地大幅打折。平板的用处也不算很大,让它在房间里养老就行。只是电脑离不得——前两个星期能撑完大半节课的闲聊、笔记、资料查询,现在刚开机即是黑屏。宋徴仪也就不带电脑上课了。只趁坐在家里时尽量多记忆一些相关信息,而课上她只能倚赖着自己容易宕机的大脑和容易把正确信息碾碎r0u烂了再弄脏了的耳朵。她想过打印下来,但是一去校内的打印机前看收费价目表,她就断了这个念想。至于手机?上课当着老师的面刷手机,实在是非常不t面。

季月枝还是像从前一样,扫雷,看,瞥两眼资料和笔记,刷购物网站。只是宋徴仪不再会因为季月枝这样悠哉而对她b大拇指了。她的神经因为没有电脑崩得更紧了。

说穿了还是钱的问题。宋徴仪做了点功课,欧洲区的电子产品实在是昂贵,哪怕有学生折扣这样温馨的政策呵护着她,个x化配置之后的结算页面还是每每直戳心窝。于是宋徴仪拖了十天多都没有下单新电脑。加入购物车是加入了很多次,下单却是从来没有。

第四周课程开始,季月枝忍不住催了,“怎么还不下单新电脑?”季月枝是一个虔诚的电子产品发烧友,很huax也很博ai:她喜欢看别人测评,更喜欢亲自拥有测评。宋徴仪将经济困扰据实相告。得到季月枝一个白眼,“你能拖到回国再买新的吗?买来就用,也算对得起欧洲的电子税。”宋徴仪醍醐灌顶,遂在课间当着季月枝的面下单新电脑。季月枝的眼睛亮得吓人,仿佛下单的不是宋徴仪,而是她。还反复叮嘱宋徴仪,到货了之后要等自己一起开箱。只是估0着这开箱得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纯金se的秋天就真的无声凋谢了。

一桩心事刚了,另一波又来。宋徴仪毫无征兆地病了。头疼脑热喉咙痛,起初她认为是感冒,吃了几颗布洛芬,冲了维生素c,咽了几包板蓝根,也就该过去了。四天了,病情越发严重,她的喉咙像冬天关不上的门,吱嘎吱嘎地响。有时候只是想张嘴打个招呼,咳嗽声就连续不断地涌出来了,不像生病了,倒像是被口水呛着似的;咳得她肿胀的喉咙发痛,厚厚地、钝钝地、慢慢地渗出一些血腥味。咳嗽声不停,宋徴仪也就愈发不ai说话了。她在某些公共场合甚至会选择屏住呼x1,这样咳嗽的频率会不那么惹人生厌。

她也疑心过两三回是不是avir,结果不是。男友跨着时差给她留言,建议她测一下。她便买了一整盒自测包,折合一百多块人民币。测试法子还是季月枝教她的。头一回测,两个人就近选了巷口角落,自测盒搁在人家柔软的天蓝se漆窗台上。宋徴仪忍着鼻腔的酸痒,用棉签在里面旋转了好几圈。取出来的时候,总算能痛痛快快打个喷嚏——当然她侧过身去,没有祸害到任何人,没有失了t面。宋徴仪咯咯咯对着yx结果笑,笑两人在街头如此狼狈,笑浪费测试板,笑yx结果。但是后两次踌躇之后测的yx她却没有笑了。不是肺炎,是什么呢?转念又想,咬牙扛过去就好。

季月枝坚持让她预约医生。她运气还算好,约上了第二天。两人如期而至,季月枝很平静,但是宋徴仪却难以平静。只是等叫号的几分钟里,咳嗽声就充满了整个等候区。坐在诊疗室里,宋徴仪回忆着提前起草并翻译好的句子,给医生说症状。听罢医生追问了一些问题,宋徴仪烦乱极了,一个词也听不明白。她盯着医生的喉咙,好像想报复一般地盯出一个洞。沉默了半晌,宋徴仪因为鼻子和眼睛泛酸的肿胀而回神,于是不得不张嘴,闷闷地咳了几声,让季月枝替她答。季月枝照了解的情况简单作答了一下。随后医生示意病人张嘴,用拭子在扁桃t附近翻搅了一下。然后b对,说了她们俩都听不懂的诊断结果,开用药单,送客。

流程大抵和国内是差不多的。只是取药得去药房。走在路上,宋徴仪简单翻看了用药单上的内容:五十六颗青霉素,一天四颗,连续吃两周。直到后来,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宋徴仪能意识到那时自己是怎样一个值得被自己怜惜的小nv孩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感染的链球菌到底是什么。俗名经常在十八十九世纪的欧美漂泊文学里出现,感染它的人总是客si他乡;病故的噩耗又总是延迟很久才能冷冰冰地传到亲友耳中。最巧合也最让人发笑的是,这些漂泊文学总是用旁观者口吻书写,一gu子“我们打听了他很久,两年之后,美国那边的船只写信来说,那位已经不在人世”的平淡。

这种病菌感染俗称猩红热。宋徴仪将链球菌同猩红热关联起来时,对着科普资料红了眼眶,却哑了声音,哭也哭不出,心微妙地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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