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宣政殿大朝会,刚登基六年的年轻皇帝素来奖罚明辨,明德仁贤。
手边的柔软绒毛蹭了她手背好几下,帝渚却只是低头冷冷淡淡的看了它一眼。
“侯爷!”
“松子,你不听我的命令从府里跑了出来,还欲伤人,回去后我定会罚你。”说完就无视了它的哀哀叫唤,往前走去,停在酒楼门口的五丈外四处打量。
那三个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下官们险些被杀,侯爷简简单单的一番训斥就完了吗?!”
无论他赐下多少好处于这人,这人的眉头动也未动一下,一向看人犀利的皇帝竟是,身份尊贵。
一跃而成地位仅次于皇帝之下的承平侯,始终端的是从容冷静的庄重姿态,领恩谢旨的面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虽说那人同那豹是一样的不屑多看旁人半分,姿态高不可及,看谁都带着点自傲无视。
这看的旁人心中情绪更是相当微妙。
幸亏帝渚及时赶到他们才是大难不死,但庆幸过后就怒火丛生,再说林川等人都是帝渚的手下和养兽,这事帝渚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可会不会是他多想了,刚才她对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多了几分不明显的厌恶与不耐?
“恩,本侯晓得三位大人受惊不小,确是本侯管下不严,回去后定然会严厉训斥下属一番,三位大人也早些回去好生休息罢。”
往左一看,街边摆摊的小摊小贩们的家当物件撒了一地,多数被踩坏的落在泥地里,瞧着甚是可怜。
是如云如雾的飘逸轻荡,像随时会飘走消散。
最后一个字说完,帝渚冷冷的一个眼神甩过来,林川当即怂了,哪里还敢再扯高气扬的骂话,深深埋下头,规规矩矩的束手站好,一字不敢多说。
又大肆夸耀了一番大将军帝渚领兵驱蛮九年,数次以身涉险的忠烈精神,然后宣旨再封大将军为承平侯,依例赐免死金牌一面。
想到此处,姜涞凉薄一笑,心底颇感嘲讽,他与她的身份差的是云泥之别,即使她看不起自己也合乎情理,毕竟这皇宫之中多得是人看不起他。
“你放屁!”就在门口站着的林川听得嘴要气歪了,立刻反驳道,“我才没想杀害你们这些满口假话的小人!我还嫌你们的血脏了我的手呢!”
收回目光,帝渚再看向那三个隐有得色的官员,想着他们三人吃了此番大亏,语气便稍稍放的温和些。
于是三人强忍了怒火,拱手向她依例行了礼,再恨声道:“侯爷,下官之前在酒楼中喝着酒,你的属下林川等人却突然带着黑豹发难,还扬言要杀了下官们!”
本来他们是打算直接问罪的,到底是畏惧她的显赫身份,以及她身边那只悠闲徘徊的黑豹。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所谓的严厉训斥就是过后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意思两句,她根本没想严
他们看后一时皆是愣了一楞,无声赞叹不已,遂不约而同的默声往旁退开,给这四人留出一条宽敞大路。
黑豹轻松跑到她的身边围着她打转,头习惯的蹭着她的手背,就像乖巧柔顺的家猫对主人撒娇似得的亲昵举动。
幸有腰间一抹赤红腰带勾勒出消瘦紧实的腰身,犹似才扯住了那一抹不可捉摸的云雾不至于顷刻间流散消失。
那衣料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衣上的颜色便如天女织就的夜幕而成,黑的纯粹通透,动辄间衬着那金色云纹便见流光溢彩,是琉璃墨玉一般的光华色泽。
换下了一身冷冽如玄冰铠甲的大将军,便是放下了屠龙刀的英武战神,转而化成了一只踏雪巅峰的冷傲黑豹,像极了那日他所见的她养在身侧的烈兽猛虎。
等那高傲如鹤的大将军远远消失后,姜涞才从地上起身,抬手擦去了鬓边留下的冷汗,他抬眼望着那抹远远离开的缥缈背影,不禁发了会儿呆。
,替那些小太监说了两句好话后便径直走过,出了宫去。
“是。”两人应声答下,各自走开按吩咐办事了。
高高在上的仰着下颚睥睨众生,从不低头,仿佛多看软弱卑微的凡人一眼都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
那人今日入宫穿的不再是之前的玄兵铠甲,而是一袭金丝滚边的玄袍常服,灿金勾银的金色流纹从袍角一直延伸到领口。
当殿之上他对那些为国捐躯而惨死异乡的英勇将士们报以深深惋惜,各是追封赐牌,用重金良田抚慰家眷。
一声犹有余恐的叫唤突然响在耳边,帝渚斜眼顺势回看,只见三个身姿狼狈,发饰凌乱的男子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袍子,满脸怒容疾步跑来。
再往右一看,酒楼大堂的客人们早就识趣逃跑的一干二净,里面的桌椅摆设无一件好物,几名伙计和掌柜老伯都苦兮兮的站在一边,欲哭无泪。
可再往深处看去后却连一丝亮光都瞧不见,仿佛那里就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漆夜深渊,永远照不出无谓旁人的半分影子。
太监,从来都是皇宫里身份最低贱微小的存在。
承平侯,天下承平,万事安宁,短短四个字便能看出皇帝是如何看待这在凤歌已是风姿无二的天之娇子。
从头到尾就没有正式看他一眼。
依例,他赐下三朝传承的龙泉宝剑,位列三公六部之上,以及万金绸缎无数,良田千亩。
皇帝凝目看着殿下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丝喜色的承平侯,殿外的金色光芒迎上那双淡茶色的深邃眼眸隐约有点点碧色流转,煞是好看。
看完的帝渚眉头一皱,向身后左边的一男一女沉声吩咐道:“军师,三娘,看看受到牵连的百姓们损失了多少银两,依数赔给他们,不够的留下字据让他们明日入府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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