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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电话被裴映挂断。

施斐然将手机砸向副驾驶,双手抓方向盘。

也有可能是恶作剧,有人用ai技术盗取了这两个人的声线,ai可以做到,他前阵子才接了一个相关方的广告……

谁都没有出事。

他清空大脑,专注于手中的方向盘。

直行、三岔口右转、直行、左转……

他瞪大眼睛盯着前方的路。

到了。

把车甩在路边,没有回头关车门,直接跑向别墅。

刚进院子,一眼便看见从门口台阶上不断往下流的水。

侥幸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水是用来破坏脚印的。

施鸿请泰国的风水师来看房子,那风水师说所有门槛必须建高一些,门槛高才能守住财。

施斐然踩着水往里走,因为每一处的门槛都高过脚踝,导致屋里的水已经没过脚面。

卫生间里水管破裂,水仍在喷涌。

他踏上楼梯,走到二楼。

收藏室里,李蕊躺在地板上,门槛拦住了水,水淹没了她的口鼻。

李蕊的胸口没有多少血迹,血被水冲淡,只剩下衣服的破口。

施斐然毕竟从小学画画,了解人体结构。

衣服的破口就在李蕊心脏的位置——

他转动眼珠,眼珠仿佛生锈一般干涩。

他找到了制造出破口的刀。

刀打横插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人他认识——施鸿身边那个抢过他哮喘喷剂的唐装男人。

施斐然的视线重新落回李蕊的尸体上。

“蕊姨?”他唤道。

李蕊当然不会回应他。

施斐然慢慢蹲下来,抬手盖住额头。

手机在裤袋里亮起。

他掏出手机,看见转账成功的提醒。

是两小时前转到李蕊账户上的钱,李蕊用来捐赠福利院的钱。

延迟这么久才提示他转账成功。

他蓦地转身,跑出别墅,上车,拽上车门。

他必须找到裴映。

三小时前。

裴映打算自己提前去李蕊那里——李蕊做的蘑菇汤让施斐然特别喜欢,他想看看李蕊都用了什么配料,为什么会比他做的蘑菇汤好喝。

提前过来的事,裴映没有提前跟李蕊打招呼。

没想到却在这栋别墅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以前跟在施鸿身边,穿棕色绸缎唐装的中年男人。

裴映没有打招呼,或者说别墅里的情形不适合打招呼。

那男人正在和李蕊吵架。

裴映只好背过身贴在门外墙上听着。

“那几个零钱够干什么!你捐给福利院也抵消不了你这辈子做的恶!”男人情绪相当激动,“五十亿欧元!我都已经牵好线了!你还在拖什么?”

“别急。”李蕊说。

在男人的衬托下,李蕊的沉静带着几分超然。

“我的办法更万全,施斐然能为我这个母亲心甘情愿卖掉施家珠宝。我用假相框测试施斐然,他根本就没收,他不信任裴映,他怕裴映伤害我。说明我这个母亲对他来说特别重要,你让我拿那个画框逼他是下下策。”

说的对。

裴映赞同。

确实不用逼。

如果李蕊想要的只是这么一点东西的话。

正好施斐然对珠宝业不感兴趣。

正好裴映厌恶李蕊。

他想成为施斐然所有情感的载体,爱人、朋友、父亲、母亲。

他厌恶任何人来分一杯羹。

这件事可以商量,李蕊告诉他蘑菇汤的秘方,然后拿走那笔钱离开他们的生活——好像不行,施家珠宝还有不少员工,再加上上税,还有各种费用,似乎没办法让李蕊拿到她的预算金额。

“谭强,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为了我,再有些耐心。”李蕊又说,“施斐然一卖掉施家珠宝,我就毒死他和裴映,继承施鸿的财产,然后我们就能永远摆脱那些人……”

毒死施斐然和他。

裴映皱了皱眉。

施斐然知道这件事会很受打击的。

裴映思绪飞转,一时间没注意周遭,等留意到的时候,那位谭强已经站到他面前,瞪大着眼睛——

“下午好。”裴映先行开口。

“阿蕊!”谭强原地踏了两下步,向后撇头找李蕊,“阿蕊!他听见了!”

时间仿佛即刻变慢,细节被放大。

李蕊走过来与他面对面,眼神先是诧异,而后变为决绝——

谭强把手伸到衣襟里,但在完成动作前再次请示一般看向李蕊。

就在谭强的视线没接触到李蕊的视线之前那一刻,裴映扑上去,一肘砸在谭强后脑!

隆纳德·诺克斯于1928年定下推理十诫。

第五条规定:故事中不可有中国人角色。

因为当时欧美人眼中的中国人普遍身怀绝学,会使用不可思议的功夫来破坏推理作品的逻辑性。

事实证明,也没那么的不可能。

如果真那么不可能,为什么拳击比赛中那么多人ko获胜?

裴映看着谭强眼睛一翻倒下去,与此同时,李蕊抓起什么东西冲过来。

李蕊比他想象中力气大。

大很多。

刀也比他想象得快。

刀尖在裴映小腹戳出尖锐的疼痛,他改用双手抓住李蕊的手腕角力,极近的距离,看见李蕊眉心凸起的青筋,他忽然道:“你做的糖醋排骨很、难、吃,我只为哄斐然高兴……”

李蕊力道稍稍弱下去那一瞬,他猛地拔出自己小腹上的刀。

“当啷”一声,刀子掉在地上。

李蕊转头跑上楼。

裴映蹲下来,捡起那把刀,顺便看了眼自己腹部晕染大片的血迹。

匪夷所思。

一个长年吃素的五十六岁女人,不该有这么大力气。

施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

但他没时间让自己陷入匪夷所思里。

他将刀别在腰后,又蹲在谭强面前,把手伸进谭强的衣襟——他好奇谭强刚刚要掏出来的是不是枪。

他追上楼,慢了一步——李蕊已经跑进收藏室锁上了门。

“帮我!”

隔着门板,他听见李蕊的喊声。

当然不是求助于他。

他猜李蕊已经打通了施斐然的电话,这句话是向施斐然求救。

“裴映……裴映在这儿,他要画框!我在房间里我锁了门!斐然,帮我!”

怎么把故事讲成了另一个样子?

裴映盯着门,摸向自己口袋,取下车钥匙上的钥匙环,掰直,半蹲下来用铁丝对准锁孔。

太久不做这种事,花了几秒钟,才听见门锁里弹簧弹起的声响。

“什么……”李蕊在门里面发问。

“不行,不能开……”李蕊又道。

裴映起身,推开门。

叶片有些生锈,推开时“吱丫”一声响。

即使是这种时刻,李蕊也没有露出半分恐惧。

不过她的声线倒是伪装的极其害怕:“接电话……斐然的电话……他马上到……”

李蕊站起来,抬手便推倒檀木架上的青花瓷花瓶。

花瓶砸在地板上,裴映被动地听见耳鸣声。

“你不敢动我!”李蕊两手空空,却没有后退,“斐然不会原谅你,你想永远失去斐然吗?”

威胁。

李蕊在威胁他。

有关于施斐然的威胁,于他而言百试百灵。

裴映想起他在球队更衣室里,差点被队友殴打致死。

只为了知道施斐然会不会为了他跟所有队友动手。

正如他现在。

他害怕到后背发凉。

“真的相框在哪里?”他问。

李蕊没回答,只用口型道:“我、赌、你、不、敢!”

裴映点了一下头表达对李蕊的赞同,而后抓起手中的匕首,笔直地扎向李蕊胸口。

又一次角力。

裴映腹部伤口大量流着血,头发晕,手也有些用不上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蕊抓住他的手,已经接触到李蕊旗袍布料的刀尖儿又一点点远离。

“阿蕊!”

谭强大喊一声跑来。

谭强居然这么快醒过来——李蕊注意力被谭强引走的零点几秒里,裴映双手猛地推下那把刀。

刀嵌入李蕊肋骨缝隙插入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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