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多虑了。”谢景熙保持着淡然,平静道:“父亲本就乃镇北王旧部,一场击鞠而已,不足为惧。”
“也没有,”沈朝颜笑笑,正要再说什麽,却被谢夫
的,怎麽都……”
没来由的,谢景熙心里生出一丝烦躁。
“顾淮……”谢夫人神se黯然,也跟着生出一丝酸楚,“要是早知道你当初进京,是为了查这件事,阿娘一定不会让你来。当年突厥南犯,阿娘已经没了个儿子,不想你再……”
故而冠冕堂皇的问候之後,沈朝颜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只得望了眼门外,明知故问到,“夫人是来看望谢寺卿的?”
“顾淮决心已定,母亲不必再劝。”谢景熙打断谢夫人的话,语气决绝。
谢景熙被她说得一愣,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反驳。
毕竟是差点就做了婆媳,沈朝颜自是见过谢夫人的。只是婚礼之後频发变故,物是人非不说,两家也再没来往,当下再见,意外之余,沈朝颜到底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是十日复十日,受降城被困,城外刀光剑戟,城内断水断粮……
谢夫人闻言微蹙了眉,终是作罢。
十日。
心跳一滞,谢景熙不知怎麽的,就想起方才後舍的一片斑驳里,那个向来骄纵任x的姑娘,若无其事地说起自己从小经历刺杀暗算,九si一生的模样。而同样的脸又和记忆里,那个面对灯树倾覆,却不惧不退、悍然挡在他前面的人影重合了。
“禀大人!”
“行了,”她云淡风轻地对谢景熙道:“你去歇着吧,不想见的人,阿娘替你打发。”
门外传来裴真的声音,谢景熙回神,侧头应了一声。
谢景熙似有些烦躁地蹙了蹙眉,抬腿要往正堂去,却被谢夫人的一句“等等”给叫住了。她面sey沉地行过来,瞥了眼心虚都写在脸上的裴真,而後对谢景熙道:“你不是坠马受伤了麽?不遵医嘱静养,还要迎来送往不成?”
谢景熙“嗯”了一声,神情淡然。
传话的人让她等,她果真就静静地候着,在心里将带来的谢礼默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堂外的脚步声响起,沈朝颜抬头,却见来人竟是谢夫人。
手中的茶汽氤氲,像从千层封印里破土的记忆。握着杯盏的手背绷起道道青筋,谢景熙想起时年不过十四的自己。
没有来。
面前的人闻言只是短暂的一怔,而後平淡而笃定地回到,“不会。”
谢夫人瞧不出破绽,只问:“所以当初你应了沈家的婚事,就是想以此接近沈傅?”
眼见他态度强y,谢夫人不好再说什麽,可想起方才裴真提到的击鞠,心里到底是狐疑。她将人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问到,“裴侍卫说,你受伤是为了救昭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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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妇见过郡主。”谢夫人对她颔首行礼,沈朝颜微怔,但还是礼数周全地起身回了一礼。
见他没有否认,谢夫人反倒来了气,将手上的杯盏往案上一搁,愠道:“既然如此,如今沈仆s身故、丧期也过了,沈家对你已无价值,你又为何不向皇上退亲?”
讼棘堂内,沈朝颜难得老实了一回。
谢夫人哂笑,不服道:“你别想告诉我,今日国子监击鞠是你突然兴起。若是阿娘没记错,自你十四岁起,至今没有主动透露出任何一点与萧家的连系。故而今日你为何击鞠、又为何救人,你兴许骗的了自己,却骗不过阿娘。”
那圣旨之上所谓的援兵,一个都没有来。
谢夫人本就不太高兴,如今逮着这样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嗯,那个……”裴真有些赧然,直到面前的隔扇门被打开。他伸长脖子往室内看了一眼,而後才凑过去,压低声音对谢景熙道:“那个……昭平郡主来了。”
谢夫人越说越心惊,最後只能叹口气,草草地收了尾。
八百里军报加急,他分明看见先帝御笔亲书的是——“援兵既出,复守十日。”
刀山荆棘都已行过,柔软皆作铠甲,又怎会纵容自己长出软肋?
“我说的是击鞠吗?”谢夫人没好气到,“你的身份本就敏感,万不可有疏漏或破绽,一场击鞠倘若不足为惧,可若是一个软肋呢?”
谢夫人点头,眼神落在堂上大箱小箱的东西上,淡淡地道:“郡主带这些东西来,真是费心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竟不觉对谢夫人沉下了声音,“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阿娘您就别费心了。”
此话一出,两厢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