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层一本书,《疤痕的形成研究与医学鉴定》。
——对了,肖老师身上有好多疤呢魏文安这样想着,忍不住拿起那本书翻开。
他越看,越开始不安。
“蛛网状疤痕常常经过爆炸事故产生”
“不同类型的枪伤,遗留的疤痕形状也有区别”
“斗殴中留下的刀伤通常与意外留下的外伤有显着区别”
魏文安一边翻,一边身上越禁不住发冷。他原本没有细想肖老师身上的疤,只是难受肖老师一定受过不少疼。现在,他越仔细去想,越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他突然意识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肖老师是教什么的,就默认他教的是家政了。如果他不是呢?如果他识人的直觉从来就不对,肖老师实际上是个混混,蓝佩也是个杀人犯呢?
他可以接受蓝佩是个杀人犯,毕竟杀人犯也有权得到辩护。但是,他很难接受肖老师会是混混。
——他的家人就是被刚刑满释放的混混醉驾撞死的。对于不遵纪守法的人,魏文安很难有一丝好感。
魏文安心一阵烦乱。他有种冲动,想立刻发微信问肖老师,问个明白,可是打开了微信,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肖老师很不爱回他微信。怕是真问了,他也不会说,还显得他更加粘人了。
魏文安划过聊天记录,心里发酸:
“肖老师,我到家了。”没有回复。
“肖老师,今天下雨,记得出门带伞。”还是没有回复。
“肖老师,今天来吃煎饼吗?我出摊了~”
肖毅回了一句,“今天忙。”
这就是他们这几天的聊天记录,实在少得可怜。魏文安轻轻叹了口气,把书本放回去,从图书馆离开了。他必须赶在地铁关闭前回家。
等到了家楼下,他才发现,等了许久的快递终于到了:两个外甥女越长越高,家里的课桌还是儿童课桌。他给两个小姑娘一人定了一个实木桌子,只是这个快递实在太大了,放在楼道口比他都高出一截。魏文安想了想,要不要让侄子来帮忙,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男人,要是这点体力活都干不了,也太不像个长辈了。
奈何两个桌子放在一个快递里,实在是沉。他吭哧吭吃搬上一层楼,全身已经出了汗,正想着要不还是找侄子下来帮忙,突然发现身上一轻。
——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轻快地把巨大的快递扛起来,转眼就上了楼。
魏文安看清了那人的脸,按捺不住内心狂喜,
“肖老师?!你是来找我的吗?”他一边心里狂跳,一边一路小跑地跟上楼。
肖毅脚步停了停,回头看他,“我回家”,又看了看魏文安呆住地表情,解释道:“我搬家了。原来的房子墙壁脱落,只好搬来房东的另一个房源。我现在住你楼上。”
魏文安依然呆在原地。肖毅见他不说话,转过身,继续搬那个快递。
“什么时候搬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呢?”魏文安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你以后都住这里吗?”
“就前天。一直住到原来的房子修好吧。”肖毅转眼就把快递扛到了五楼,魏文安这才后知后觉地道谢,拿出钥匙开门。
魏文安既激动,内心很开心肖老师现在离他这样近,又有些小失落——两人微信都加上了,肖老师却连这样大的事情都没跟他说。
门打开,肖毅很自然而然地把快递一路扛进门。魏子路听见开门声,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一个陌生alpha在客厅,又看了看一身汗的叔叔,神色本能地警惕起来。
“魏子路,这是这是我们的邻居,肖老师。”魏文安尬笑着解释,“谢谢肖老师帮我搬。”
“邻居?老师?”年轻的中学生拧紧眉,直觉事情并不简单,“这个邻居我从来没见过啊?你是教什么的老师?”
魏文安虽然觉得侄子不太客气,可是他确实也想知道,不由有点期待地看了看肖毅。
“我在培训机构,教阿拉伯语”,肖毅正色道。他上交、并完成其他若干小作业,最后综合分数最高的前几十名,才有机会进入期刊工作。
临近开学前两周,其他学生都已经结束暑期实习、全天都在忙期刊选拔的事情,24小时开放的图书馆里一时坐满了人,白天黑夜都到处是奋力敲着电脑的法学生。而魏文安为了忙蓝佩的案子,延长了暑期实习、一直要工作到开学,甚至准备开学之后继续兼职。这一个星期,魏文安白天要去办公室,晚上要看着几个孩子、只能在家用电脑做期刊的事情,每天都忙到天已经大亮,才稍微睡一会儿、再去上班。
“魏文安,这几天我做饭吧,你去睡一会儿”,到了周三,魏子路看着小叔叔灰白的脸色和乌青的眼圈,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要是猝死了,以后一样也是我做饭,没啥区别。”
“没事”,魏文安机械地炒着锅里的番茄鸡蛋,“你要不下午去买菜吧,随便买点你想吃的就行。”放在平时,他还会教育一下侄子不能跟他没大没小地说话,现在他已经没那个力气了。
到了周五,他受不了地终于睡了一觉,然而从周六开始,他就再没怎么合眼超过俩小时了。到了周一的凌晨,他已经在数着自己喝了多少罐功能性饮料——每罐含有三百毫克咖啡因,理论上来说如果超过七罐,他会有咖啡因中毒的风险。
早上交了期刊的选拔作业,辩护中心那也请了半天假,本来正要好好睡一觉,他又接到了导师赵春燕的电话。
“小安,晚上有个公益辩护的慈善晚宴,我本来完全忘了这回事,今天才收到提醒。我想着带你和逸民去吧?”
他的导师赵春燕,学术和专业能力都是业界翘楚,可是p人就注定总记不住各种重大社交活动,搞得他和师兄常常要应付这种惊喜场面。
“会有一个最高法院大法官出席,我想对你申请书记员的职位是有好处的。”赵教授补充。
“好”,魏文安一口答应。他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对于他出身名门的师兄,和大法官相处的机会并不多难得,可是对于他这样的纯草根,每一次这样的机会,都可能改变他的职业生涯。
于是他干脆睡不着了,研究了许久晚上出席的大法官的资料,又组织了半天语言、想着怎么介绍自己和最近忙的这个案子,到了下午洗了个澡,直接穿上西装、打了领带出门。
晚宴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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