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晓洲崩溃地趴到桌子上,这是兄弟两人共用的书桌,摆放在他和池云尽共同的房间的靠窗处。
“嗯。我们中午不回家,去一个地方。”池晓洲拿下他弟头上沾到的一片小小的银杏树叶,揣进手心里。
和蔼的面庞骤然变得阴云密布,女人环视着下面把头低得像鹌鹑的学生,带着怒气的呼吸声似乎蕴着滚滚闷雷。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距离放学还有一万一千五百八十秒。
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一共五层楼,二楼最靠边的那间因为背阳,长期无人租住。
半晌之后,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人打开了门,浑浊的眼珠来回朝兄弟俩转动,最后落在眼眶微红的池晓洲身上。
话音刚落,池晓洲突然起身扇了他弟一巴掌,打完自己都懵了。
“10月11日,今天在厕所听见奇怪的声音,跟我梦里的声音有点像。池晓洲,想你了。”
池晓洲也笑了,发自内心。
“亲兄弟更好,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家人就只有你。”
池云尽应:“好。”
“池晓洲。”
下课时,女人朝池晓洲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找。
他为何要浪费时间听别人颠倒是非?
是那本黑色的本子,他弟总是在上面写东西。
黑板的中央,赫然写着“笼鸟池鱼”四个大字。
一顿毒打。
“呵。”
若没有归宿,便与风一起,四海为家。
“知道了,池晓洲。”池云尽说着,靠近池晓洲,大拇指擦去他哥不停从眼角溢出的泪水。
他弟后来每天都强硬地要求跟他一起回家。
池晓洲走到女人办公桌边,看着正将目光聚焦于手机屏幕的女人,低声道:“老师。”
“梁阿嫲。”池晓洲怀念无比地喊出这个久违的称呼,“我叫池晓洲,这是我弟,叫池云尽,请问我们可以租二零六的房子吗?”
“妈,你不想见我吗?”
他摊开手掌,任风从手心里带走那片小银杏叶。
翅膀受伤的小鸟可以折下罪魁祸首的双翼作为报复吗?
“亲兄弟?”池云尽打断他哥的话。
“小尽,听我说,我们不能这样,我们是”
池晓洲蓦地看向身侧空空的座位,木桌上还有唐铭昊瞪着自己用钢尺刻下的“池”字。
女人面色稍霁,摆手池晓洲坐下,继续讲课。
池云尽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
池晓洲机械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张张嘴,没说出一句话。
比之方才更加无力的狡辩。
没完全躲过,池云尽的吻落在他哥的耳垂上。
以为这是池云尽的作业本,突然很想看看他弟高一时写的字,随手翻了两下。
池晓洲走到一楼某户的门前,门窗紧闭着,不留一丝缝隙。
池云尽摸了摸他哥后脑勺柔软的头发,样子像在抚摸小动物。
“哥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亦或者,以暴制暴,以恶还恶
意思是池晓洲造谣,故意诬陷那位品行端正的好班长。
“安静点,我们准备开始上课。”讲台上的人慢吞吞地喝令,“对了,纪律委员,帮忙记一下唐铭昊今天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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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将他哥的脸掰过来,直直地看进他哥眼里。
鸟儿归巢,学生们纷纷扑向前来接送的家长。
池云尽越擦,池晓洲越是止不住眼泪。
最后的最后,几个红色的大字血淋淋地写着:
关在笼里的鸟,养在池中的鱼。
池晓洲觉得嘴里的水分刹那间被抽干了,喉咙干涩得仿佛几天没碰到水。
“10月8日,天气很不好,想杀了爸,这个家有我跟池晓洲两个人就够了。”
池晓洲重新坐回座位上,撑着下巴度过无聊的上午,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他要怎么面对唐铭昊呢?像之前一样躲避?
没有糖吃的孩子是不会哭的。
“哥,你在看什么?”池云尽温和的嗓音在耳旁响起,距离很近,近在咫尺。
梁
池晓洲冷声打断他班主任:“既然老师您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我先走了。”
池晓洲联想到上辈子他辍学前唐铭昊的腿莫名其妙瘸了,唐家也不敢找罪魁祸首,只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我没有想哭的,就是呜停不下来而已”池晓洲哽咽着说,似乎是觉得。
“对不起,小尽,我不是”真的想打你。
“对不起,你别哭了。”池云尽低声道歉,眉眼温顺,专注地替他哥擦泪。
池晓洲,这个名字是笼鸟池鱼的同义词。
“9月5日,天气晴,长得比我哥高出半个头了,开心~”
人们表面上追崇公平,现实里的公平却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你说什么?”梁阿嫲的嗓音不加掩饰地透出苍老。
而池晓洲则将视线凝在黑板上的四个字上,心中思绪翻涌不已。
惹得池晓洲偏头看了他两眼:“怎么不问是去哪?”
“9月16日,天气很好,晚上偷偷抱着我哥睡觉,梦里有他,我好像喜欢上我哥了。”
“想跟你结婚。”
“晓洲啊,”女人刻意捏出亲昵的嗓音,“最近班上有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传言,老师想问你是不是真的?”
池云尽像是在嘲笑他哥,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池晓洲的拿着薄本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背后有冷汗渗出。
手上窜过酥麻的电流感,不断提醒着他刚刚做了什么。
原来只有短短的两年么。
池云尽冷笑了一声,往下拽他哥的头发,强迫池晓洲抬头,对着他哥的嘴唇,俯身就要吻下去。
书上的字仿佛自己晃动起来,池晓洲的目光努力追寻着它们,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肘关节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池晓洲抹掉泪痕,掩饰他哭过的迹象。
池晓洲和池云尽肩并肩站在上辈子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房子前。
池晓洲不答,静静盯着那张对受害者展开审判的嘴脸。
“哥,我不是说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吗?”
被喊到了,池晓洲猛地从记忆里挣脱出来,定了定心神,垂下的眼睫藏住眼里的忧伤:“比喻受困失去自由的人。”
池云尽的侧脸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刺痛了池晓洲的眼睛,一路痛到他的心里。
他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长得慈眉善目。
“把我赶回来做什么?”
“唐铭昊。”
池晓洲看着他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走上讲台,程序化地开始板书。
以及唐铭昊看到池云尽时惊惧的眼神。
他的同桌,唐铭昊还没来。
池云尽伸手轻轻地从他哥手里抽走本子,神色冷然,干脆地扔到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哥。”他弟走到他身边。
“10月7日,天气很不好,池晓洲没等我就先回家了原来是他昨晚失眠听见爸跟别人打电话说今天喝完酒早点回家,自己先回家挨揍了。”
“小尽,我不是故意的。”苍白无力的辩解。
成绩在一些人的眼里,是衡量一切的准则,优生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差生或者普通的学生活该被踩进泥里。
池云尽笑了下,左手小指靠近他哥右手的小指,欲触不触。
池晓洲没有惊慌,不收力重重地叩了叩木门,无人应答,便自如地一直敲下去。
“9月28日,天气不好,看到池晓洲在学校里跟别的男生玩,想上去拉走他。”
第一次这般不礼貌地顶撞长辈,池晓洲没有觉得别扭局促,反而是心中畅快极了。
池晓洲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猛地用力偏头躲开。
“昨天我们提到'笼鸟池鱼'这个成语,有同学回去搜索是什么内涵吗?”
池晓洲本来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心里思绪繁杂,整个人无精打采,脑袋也是懵到极致。
突然吃到糖的孩子会发觉自己以前承受的那么多,叫做委屈。
“铭昊这孩子,把班长的工作负责得认真到位,老师觉得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池晓洲刚下楼,远远地就在花坛边看见池云尽直挺挺的身姿,他一下跌进他弟亮晶晶的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