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感谢,拿起往明戎脸上敷,“那怎么能打起来啊。”
明戎不说话了,握住谢仰青抓着冰袋的手,头一歪,如同和谢仰青手心相贴,他静静地垂下眼。谢仰青问:“咋不说话了?”
他仍旧沉默,谢仰青自顾自开始道:“但他确实讨人嫌,还嘴贱,也就比楚亭山差了那么一点。认识他那么久了,他就没变过,现在还处处针对我。”
明戎眼皮一掀,谢仰青下结论说:“综上所述,你打得好啊。”
但明戎面色依然没好转,他直勾勾盯向谢仰青的眼睛,看得谢仰青心下莫名发虚。半刻,明戎转开眼珠子,起身,冰袋都不要了,发出一声嗯,扭头就走。
谢仰青莫名其妙,他想,还哄不好了这是。
他第一次见识到明戎有脾气,明明两个人以前做朋友时,大部分时候都是明戎顺着谢仰青的心意。
连最忙的那段时间也是,那时候明戎被俱乐部推着到处飞,有一次谢仰青和大学那边的二代们吹嘘自己捧出个赛场手,而明戎第二天便要赶往另一座城市。谢仰青也还是带着酒气打电话给明戎,漫不经心道:明戎,来,我带你见见朋友。
明戎打车匆匆赶来,和所有人打招呼,屹在谢仰青身边。
谢仰青那时已经浑身酒气,搭着明戎的肩膀,醉得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只是拍拍明戎脸,轻佻道:“乖啊。”
说是见朋友,更像是炫耀,遛出宠物狗,为自己长面子,连那句乖也像对狗说的。
但明戎也不生气,弯着眼,扬起笑,喊谢仰青一声:“青哥。”
即使那样他也不曾不满,此刻又为什么对他发火?
谢仰青想不明白。
谢仰青点好餐回套房,套房的客厅没有人,他在房间环视,试探性一唤,“明戎?”
没人回应,他往厕所去,却听见了隐约的说话声,明戎的声音沉沉,很干脆地说道:“不。”
谢仰青鬼使神差地更近一步,竖起耳朵在那听。明戎道:“我明白。”
大抵是在和谁打电话,明戎的声音停顿了长久,“不,我不……”他欲说话,却被堵住喉咙。
“但我自己……”模糊的声响打断了明戎的话,谢仰青眉一挑。
“够了,我说了——我说了,我有自己的打算。”谢仰青听见明戎骤然爆发的声,谢仰青琢磨自己是不是误入上级规训py时,又听见明戎的声音刻意压制一样,慢慢缓下,“这个项目我……”
话未道尽,显然有人夺过了他的话头,脚步声响起,辗转在小小的卫生间中,谢仰青能听见明戎的呼吸声又深又重,有那么一瞬化作了动物的嘶鸣。谢仰青听得奇怪,这时,脚步蓦然断开,连带着虚虚的声响也截失。
电话被挂断了。
啪,有什么被踹翻在地,接着水声哗啦哗啦坠下。谢仰青慢慢往后退,准备转身迈步,门被猛然打开,二人面面相觑。
眼前的明戎刘海微湿,脸上挂满了水痕,睫毛也湿得纠缠在一点点的亮色里,豆大的水珠子如同眼泪一样顺着脸上锐利的曲线下滑。
谢仰青他没见过这样的明戎,犹如困兽,满脸戾气,在看见谢仰青那一刻,又像穿山甲一般,鳞甲缩成团,脆弱、恨意,一下子往里蜷,只留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他又好像太累了,蜷都蜷不干净,还留了那么一根尾巴,在眼睛里,若隐若现的亮,让谢仰青控制不住地向那看去。
然后谢仰青指指被明戎挡住的卫生间门:“你让让?”
明戎静默一瞬,从卫生间出来给谢仰青让步。二人擦肩时,谢仰青抓住明戎衣角,冒一句,“我要上厕所。”
明戎:“……”
谢仰青光着屁股坐在坐便器上,长条条的腿分开,一只手埋在他双腿间,笼住他红翘的肉蒂,直揉得滚烫,揉到谢仰青腿根发抖,握在明戎肩膀上的指尖发白。
红淋淋的贝肉颤颤巍巍张开,如同被撬开壳的贝蚌,从中溢出亮莹的水意,只一顺便将指缝滚湿。谢仰青舒服地眯着眼,他呼吸渐重,嗯哼几声。明戎眼一抬,忽而开口,“仰青哥。”
“唔?”谢仰青抬头,明戎凝望着他,不再有下言。他松开手上的劲,忽然索然无味似的,把尿道锁中间的管抽出,匆匆结束了这次排尿协助。
谢仰青满脸茫然地看着明戎起身,“不做?”
明戎觑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当初定的套房有两间房,只不过明戎和谢仰青一直是睡一起的,但今夜却难得的分床睡。谢仰青窝床上给明戎发明天的比赛需知,明戎也没有回复。
谢仰青再傻也知道明戎这是在发脾气。
他转念点开了楚亭山的窗口,楚亭山给他发的消息还有各种小玩具截图,被他一一无视。
谢仰青直奔主题道:明戎和我闹脾气,咋回事啊
楚亭山秒回了个问号,谢仰青同样扣个问号
回去。
谢仰青:你扣啥问号
楚亭山:你和他蜜月旅行,我怎么知道咋回事
谢仰青:狗屁,不是这个,明戎生气了,怎么办,我好像没干什么
楚亭山:看看记录,喜欢哪个,一个问题挑一个
谢仰青无语凝噎,再次刷新对楚亭山无下限的认知。他暗暗骂,真是又没底线又败类的。但他得罪了谢迢,他至今没回谢迢,谢迢除了那三个电话也没有其他的讯息发来。
想到此处,他往上划,细细看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玩意。
谢仰青:回复图片好看,看上去很好玩
楚亭山:好,下单了,下次我带给你,你玩给我看
楚亭山:明戎对你那么好脾气,你也能惹他生气,我的建议是,你把逼给他日吧
谢仰青:滚!他不愿意,问题是我没得罪他啊
楚亭山:他不日我来日,你在哪?
谢仰青:臭傻逼
楚亭山:你想哄他吗?既然你觉得不关你事,你会哄他吗?
这一席话让谢仰青冷静下来,他追溯记忆,揣摩半刻,结论是,确实和自己无关。那么一想,谢仰青安心下来,他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打起哈欠,把手机弃之如敝履。他完全不顾楚亭山,直接睡倒在梦乡中。
项词拉出的私人比赛是小圈子里的狂欢排队,左右都是认识的人。为了增加比赛的刺激性,赛道的一部分是大家惯常知道的原赛道,另一部分是另外划入的野路。不过也学了正规赛事的,等到前二十分钟才将路线图发给大家。
除了这条,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当初报名的是谁,谁就必须在车上。另外找人在主驾驶位也行,只是这条规矩必须遵守。
谢仰青坐在副驾驶,他摇下车窗,人趴着窗前四处看。主驾驶是明戎,在那低着眼记路线图。二人俱不说话,维持着沉默。项词缓悠悠地站在谢仰青面前,他本还挂着微笑,目光探到主驾驶时眼皮一跳。
“你们一起啊。”他意味深长道,谢仰青抬头看他,听到这话,来劲道:“那当然,他可牛逼了。”
项词的目光落在明戎手中的路线图,他眉毛挑起,正欲开口,谢仰青随口一道:“很早就想给你介绍,我宿舍那一墙奖品全是他给我赢来的。”
项词唇一动,终是没开口,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祝你们好运。”
黑白格的旗帜干脆斩下,一道道影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卷起轰轰烈烈的噪音,卷着尾尘,利落地飞出。
正常拉力赛都有领航员,这种业余的比赛则全靠车手的临场发挥能力。车上多带的那一个人也大多没有专业领航员的水准,还会增加赛车重量,影响车手手感,比如谢仰青此流。
谢仰青坐在副驾驶上,景色挟光带影,从他两边窜过,只留了残影,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开车的和坐车的完全是两码事,谢仰青这样想。而他对明戎的技术也刷新了认知,不是小打小闹,不是像他那样业余的玩玩。谢仰青侧眼觑向明戎。
此刻的明戎就好像一个机器一样,唇冷硬地抿起,毫不拖泥带水地抬手,仿若本能一样换着档。行云流水的姿态让谢仰青被震得不敢多言,唯恐一句话让明戎翻车翻在路上。
明戎从开始就是一骑当先,此刻一路领跑,不消多时飞到了野路部分,在分叉口前,他据记忆拐入上山的那条路。
这条路越开越让谢仰青奇怪,坑坑洼洼的黄泥路愈加窄狭,最后仅供一车通行。拐了一个弯,视野豁然开朗,树荫蔓蔓生在脚底下,谢仰青一怔,破旧的护栏围在山崖边——这条路竟是贴着断崖修的。
但明戎不慢反提高档位,速度越发的快,前方顺着悬崖几个大弯,明戎不要命一样提着速度,整俩车岌岌可危地颠簸着,好似随时要翻倒去。
谢仰青被骇得几乎发不出声,前方一个大转弯,越逼越近,明戎却没有转动方向盘的意思,眼见断崖越来越近,谢仰青如梦初醒似地喊道:“我操你还不停下!”
明戎猝然扳动方向盘,漂过弯,踩刹车,车几乎失控,弯一转,向前开入了鹅卵石地,踉跄栽入溪道里,底盘卡入了一块大石头中,但也算得上安稳降落。
谢仰青惊魂未定,他下意识转头骂道:“明戎你他妈不要命了!”
却不料明戎面无表情看向他,一对眼睛黑沉沉地,平静道:“你知道啊。”
谢仰青呆在原地,明戎反勾住谢仰青的左手,拉住手腕。谢仰青下意识抽手,明戎握得更大力了,大力到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他话音低下,阴恻恻道:“刚才开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忽然在想,是不是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可以一起死在这。”
他话语顿住,谢仰青眼睛也不敢眨地注目他。明戎忽然松下,扬起一个笑,轻声说:“哥,对我来说,从那里撞下去,很简单,非常非常简单。”
看似正常的明戎,实际上是最大的那个疯子。
谢仰青蓦然想道:明戎莫不是真发了痴,喜欢上他了吧。他不敢深想,给他们操操还能爽爽,和他们玩感情?那够麻烦的。谢仰青眼一转,对上明戎的双眼,劈头骂上去:“给你贱的,我批刚长出来不到半年,你他妈就操够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明戎悲恨地想,他目光好似咬住谢仰青的面容一样盯着他。明戎陪着谢仰青出入过那么多酒吧会所,怎么会没见过他为了避重就轻信手拈来的胡话。
二人在俱乐部第一次相遇时,谢仰青就是这个作态。自助吧台边觥筹交错,谢仰青在沙发上搭着二郎腿,手里玩着钥匙,旁边的女孩笑着讨一个吻,谢仰青笑着道:“怎么还着急那么一个吻,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呢。”
这个大把时间是假的,明戎知道没多久谢仰青就把人甩了。谢仰青说完那句话,招来明戎,他勾着明戎的袖角,抛下小女友,一路上边走边气势汹汹地和人打招呼、玩闹,最后牵着明戎站在整个俱乐部的负责人面前,少爷作态地随意指着他说:“你看看,这我朋友——你给他个机会试试?他在美国学过。”
“胡说什么,别看他长得嫩,我认证的,国际赛车驾照他都有,你就带带呗,花多少钱我给。”
连他走上这条路的第一步,都是谢仰青用胡话为他打开的。
思绪飞转,明戎悲哀地发现他就是吃谢仰青的这一套。他定定地面向谢仰青,深呼吸后,心缓缓沉落,谢仰青这段话反而提醒了他,这才半年,时间还大把。
片刻,明戎俯身挤过去,他捧着谢仰青的脸,吻过鼻尖,衔住唇珠,浅浅落下一个亲吻。明戎低下声,“对不起。”
轮到谢仰青奇怪了,明戎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此话一出,谢仰青知道这事是糊过去了,他安抚地拍拍明戎后背,明戎闷声继续道:“最近压力有点大,仰青哥,原谅我,好不好?”
谢仰青想或许是明戎给的台阶,便顺着下去了,随口问道:“怎么了?”
明戎思索片刻,“本来要考研的,刚刚想明白了,不考了。”
“啊?”这能有啥压力,谢仰青暗道。
“趁早赚钱,以后有钱来养你。”
谢仰青乐了,“你看我像要你养的样子吗,你倒不如说我包养更有可能。”
明戎默然,谢仰青也没把他的话太放在心上,他看明戎被安抚好,便下了车。此处是一条溪道,潺潺的溪流从车边爬过,绿荫森森,山风吹摇,倒是个避暑胜地。
他蹲下去检查车底盘,瞬间苦下脸,受的打击明显比方才还大。
车肉眼可见的损坏,还有不知道在哪蹭上的划痕。明戎跟着下车,到谢仰青身边时,谢仰青一改车上作态,狠狠地用眼刀剜向明戎。
明戎低头顺着谢仰青的目光看去,宽慰谢仰青:“没事,换个底盘就好了。”
谢仰青继续瞪,明戎说:“我学过,你不信我吗?”
半刻后,谢仰青起身,虽然车没伤及本体,但也没法再开了,他坐到副驾驶上,拿出手机,没信号,便打算等工作人员自己找上门。他抬头看向明戎,想起昨天明戎那困兽一样的面容,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昨天你在厕所的那通电话……”
“我妈打来的。”明戎回复,他绕着车走了一圈,在数划痕。
“噢……为什么?”
“项目还没结束,我请假了,她不开心。”
“不是吧,这都要管?”
明戎停在谢仰青面前,从兜里翻出两颗薄荷糖,他比赛时总会有这种小习惯,放点糖、巧克力。他说:“嗯,她一直想我继续深造,她和我爸把路都给我铺好了,走学术方向。”
谢仰青闻言多看了明戎一眼,却联想到明戎此前说的话,他开口:“这不是挺好的吗?”
明戎放下一颗糖在谢仰青摊开的手心间,继续道:“不好,要是听他们话,我就遇不到你了。”
谢仰青目光凝视他,明戎说:“本来是预备送我出国读书的,刚刚好高考那年,我妈的抑郁转双向了,家里管不上我,才给了我那么一个机会认识你。”
明戎隐去了许多事,比如他母亲为了他的选择自杀过,比如他也曾短暂抑郁过一段时间。谢仰青听着,却不太理解,在一个所有人都爱他的环境里,他没办法体会那些压力。
但明戎不是为了让他理解才说这些话,他只是想说。
太阳西斜,溪流被甩了一泼波光粼粼的光斑,这时谢仰青和明戎才等到庄园的工作人员。
项词打头阵,第一眼就看见车门开着,里边谢仰青没形象地倒在明戎肩膀上睡觉,明戎揽住谢仰青,什么也不干,只是把目光放在谢仰青的耳尖。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如同抱团取暖的两只小鸟崽。
项词把眉头拧起来,大步走向前,大声喊道:“谢仰青!”
谢仰青睡眼惺忪地掀掀眼皮,看向项词,带着气骂:“吵死了!”
项词:“……”
项词看这车的惨烈模样,皱着眉说:“你醒醒,没受伤吧。”
明戎面不改色,替谢仰青答:“他没事,我检查过了。”
项词面色可见地沉下来,等谢仰青自己坐起身,他才勉强扯出一个笑,谢仰青睁眼睹他,呆上片刻,猝然正经发问:“项词,那地图什么意思。”
“什么地图?”项词装傻反问。谢仰青惯常嬉皮笑脸的面色沉下,他冷呵一声,下车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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