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东西是谁？」

从来没人跟我提过要帮阿嬷请看护，要不是阿嬷的这通电话，我什麽时候才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看着薛守佑和阿嬷聊得那麽开心，把阿嬷逗得笑声连连，我还能说什麽呢？

我架起拐子撞他，薛守佑浮夸地爆出哀嚎，在深夜的路上显得特别大声。

「你好，我是……」

「我有话想跟你说。」没等我自我介绍，「季李」

「季李！」

「怎麽了？」

「怎麽会呢？分数是公平的，输了就是输了。」薛守佑无所谓地耸耸肩，「而且，我才不在乎那个。」

……愈久愈好。

我慌乱地从书包翻找出手机，没想到是一通阿嬷打来的视讯电话。

「季李，你们认识啊？」油头男子喊着我的名字，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我。

「哪个坏人这麽白痴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也许是被他的眼睛迷惑了心神，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信不信随你。」我头一撇，不再解释。

这是什麽惺惺相惜的对话？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薛守佑来到我的身边，继续陪着我走回家。

「远远就闻到一gu恋ai的臭酸味。」

我开始思考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我不论怎麽想，脑袋里浮现的全是薛守佑。

——「……恶心。」

……季李你笑p笑啊？有什麽好笑的？

未料，阿嬷听他这麽说，竟悠悠地叹了口气，「唉，我们家季李就是像到她阿公，头壳很y，很固执，不会变通。」

不过，我偷偷观察薛守佑的侧脸，他的心情倒像是挺好的。

「嗯。刚才下得很大，还有打雷。」薛守佑向我走过来，「你没听到？」

薛守佑低下头，「嗯？」

「小李子？季李？喂喂喂？啊怎麽都不讲话了？」

再想下去，我都要疯了。

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我吓得差点把自己打昏。

嘉年华明定了入场年龄限制，连门票都没办法买的我，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遑论工作。除了安cha工作给我的万大哥，这里没人知道我的真实年纪。

拿到了饮料，豪哥也不走，就这麽赖在店前面和我大眼瞪小眼。

不只秒读，他还秒回。

「莎哩教我的啊。」

——「别恭喜太早，星期一成绩才会正式确定。」

闻言，我脸se一沉。

正当我想走出伞下，身旁的他拉住了我的手。

「老实说，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这个nv朋友有没有满二十啊？」

「阿嬷没事，我……」我话才说到一半，薛守佑便冷不防从旁抢过手机。

「来了！」听见客人呼唤，我立刻赶上前去。

或者应该说，牵住了我的手。

「有有有！」我还在惊讶，「阿嬷，你怎麽会用视讯？」

「薛守佑你有病啊！手机还我！」

我登时冷笑，斜瞥站在一旁的袁熙。

「重点是，我又没在谈恋ai。」

——「我听说了！恭喜本昱学长！」

「所以，是谁？」他问。

「你姑姑帮我请的看护啦，从印尼来的，人很好很可ai喔。」

——「十点。你确定要来？」

「……你真的不叫住我啊？」果然，演不到三秒，豪哥立刻放弃。

「哎哟！吓我一跳！突然变出一个男的？」阿嬷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她嘴上说吓一跳，但我可以听出她语气里的雀跃。「那个谁，你刚刚说，你叫什麽名字？」

「什麽二十？」另一位男子马上反驳，「我才怀疑有没有满十八咧！」

他一喊，我马上就停下脚步。

见我不说话，薛守佑歪头看了看我。

「季李，你知道我今天为什麽会来吗？」

「其实我——」

……算了，我放弃，我自己到旁边玩沙。

「阿嬷你好，我是薛守佑。」他笑嘻嘻地向阿嬷打招呼，「我是季李的学长。」

「没关系，一起撑吧。」

我低头看了看被他牵住的手，再抬头迎上他的眼神。

我赶紧拉下薛守佑的手臂，「你g麽不让我和阿嬷说再见！」

「你少骗我。」豪哥摆明不信，「我用p……膝盖就能看出你在谈恋ai。」

我撑着下巴，看他能演多久。

「哇，没想到袁熙还有这一面。」螳螂捕蝉，h雀在後，谢奕安咬着三明治出现，「听说她们吵架了。」

「季李。」他见到我就笑了。

啤酒嘉年华为期两天，b起往年，今年主办单位宣传力道加大，门票卖得非常好，所以万大哥才会临时找我来帮忙。

「阿嬷不要担心，我是要送她回家啦。」

「……阿嬷喜欢吃甜的。」我si都不肯回头，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下次去台北看阿嬷的时候，你记得买个礼物给她。」

——「不管如何，老薛你在我心中是真正的第一名。」

……敢情是把我当白痴？怎麽看都是他想对我怎麽样吧？

「大学同学吗？」油头男恍然大悟，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季李的男朋友。」

「季李，酒没了记得赶快回来补喔。」督导交代完，先一步出了帐篷。

他不在乎，很多人在乎。

「薛守佑。」

剩下的路程短得像是一眨眼就到了，而我还想继续走下去。

我送出讯息的那一瞬间，薛守佑秒读。

「阿嬷晚安，下次再和季李一起去看你。」薛守佑向萤幕挥挥手。

「我不清楚详细情形啦，只是听nv生们在说，好像是陈妍如翻了袁熙的东西，袁熙很生气，骂了陈妍如一顿，陈妍如被骂得很不爽，两个人就闹翻了。」谢奕安嚼了嚼口中的食物，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也不是什麽大事，nv生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

会场很大，客人很多，酒没了还要回帐篷补，一天至少得来回跑上十趟，累到妆都花了也得笑着服务客人，不过因为时薪很高，这份工作在大学生之间依然很受欢迎。

「就是说啊，阿嬷你也很辛苦呢。」

没有，因为我都在想你。

「不会有事的。」我揩掉笑出的泪，「他是个好人，不会骗我。」

「嗳，你的小nv朋友呢？」

「阿嬷……」我都想钻进地洞了。

「一共是六百元。请问刷卡还是付……」话说到一半，我不自觉停住。

薛守佑一脸无辜，「又不是我按掉的……」

直到豪哥被店里夺命连环扣回去的那一刻，他大哥依然坚称我在骗他，我就是正在和某个会把我骗去卖掉的臭小子在一起，偷偷谈一场没经过他允许的恋ai。

点开薛守佑传过来的讯息，传讯时间大约是半小时前，也就是丁昇豪赖着不走的时候。

「那个……」

「看到了啦、看到了。」阿嬷笑咪咪地挥挥手，「小李子你有没有看到阿嬷？」

「我说了这麽一大串，你居然翻我白眼，还说关我p事？」豪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我不管你了！你以後要是被骗、还是被分手，最好不要来找我哭！」

薛守佑几乎把我b到了墙边。

我的反应是直接大笑，笑得他不得不回来叫我闭嘴。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对啊，怎麽去了这麽久？」其中一名梳油头的男子起身探看，很快发现了nv朋友的身影，「啊，回来了、回来了，可能是厕所人太多吧。」

「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我乾脆直接问了。

「啊，我懂了，你在乎的是我。」

「谁跟谁吵架？」

活动现场的气氛十分轻松热闹，参加嘉年华的客人不是几个朋友相约玩乐，就是情侣约会，多半都愿意花钱买酒，我好几次回帐篷补充啤酒时，都看见了督导满意的笑容。

微笑的薛守佑、大笑的薛守佑、生气的薛守佑、认真的薛守佑、严肃的薛守佑、紧张的薛守佑、幸灾乐祸的薛守佑……随便一想，就是各式各样不同的薛守佑在脑海晃荡。

出钱的人最大。

近期最热门的话题，莫过於万年第二侯本昱首次超前薛守佑，一举跃上第一名宝座的大消息。

「重要的不是走路，而是跟谁一起走。」薛守佑没有计较我那讨人厌的口气，他的脸部线条被路灯光线晕染得很柔和，就连笑容也是，「我喜欢跟你一起走。」

「好，我害的。」薛守佑g起嘴角，往我靠近了一步，「你想怎麽样？」

——「哪里早？我考几分、你考几分，自己还不清楚吗？」

期中考三天一下子就过了，随之而来的是检讨试卷和成绩发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俩的通话总算告一段落。

「为什麽？」其实我真正想的是：怎麽可能？陈妍如向来把袁熙当成公主在捧，怎麽可能跟她吵架？

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蛤？现在才几点？这麽早就要回家喔？」阿嬷立刻瞧不起我们，嫌弃已经溢出萤幕，「你们这样不行啦，年轻人就是要多去玩一玩啊！」

不对，你们根本还没见过面！

我想要夺回手机，他却毫不费力地将我挡开，脸上和声音里的笑意丝毫不减。

「关你p事。」我翻白眼。

听见阿嬷的声声叫唤，我终於回过神来。

饮料店距离我家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因为跳得太快而坏。

「你来找我就为了走这段路？」我问，忽然想起星期一他也陪我走了一段要长不短的上学路，便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你到底是多ai走路？」

「闭嘴怎麽喝饮料呢？」豪哥靠了过来，招招手要我附耳过去，「预祝你分手快乐。」

谢奕安抬了抬下巴，「袁熙和陈妍如啊。」

身为「啤酒妹」，我们必须背着重达十几公斤的啤酒机在会场到处走动，随时注意周遭客人的一举一动，谁的手上没酒、谁的酒杯空了，抑或是瞥见哪位客人露出了犹豫的神情，都要第一时间上前促销，只为了多卖出一杯生啤酒。

「丁昇豪你是不是很想si？」

他说完作势要走，只不过那个速度慢到我以为他自带慢速播放。

这就是我的工作。

——「嗯。怎麽了吗？」

莎哩？我皱眉，「谁是莎哩啊？」

——「等我，不要乱跑。」

他还是别说话好了。我眨了眨眼，为了保护心脏而别过头。

「算我多管闲事。」我翻了个白眼，注意到雨早已经停了。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也中断了薛守佑未完的话语。

薛守佑明显愣了一下，急急忙忙追上来。

——「可以去找你吗？你几点下班？」

不过就是薛守佑闲着没事跑来而已，笑成这样成何t统？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薛守佑手上是一把透明的雨伞。

或者不只一步，他靠近得b一步更多。

「没事！」我随手指了薛守佑的雨伞，笑得很尴尬，「我、我只是发现自己没带伞。」

啪地一声，我一巴掌就呼上他的脑袋。

「从第一名宝座上掉下来，不难受吗？」

「好。」

「好啦，阿嬷先来去睡了，晚安！」

这组客人是一群年约三十岁後半的男x，他们点完单後，自顾自聊得很开心，一点都不在意我。这样很好，我乐得不用与他们交流，只要负责把装好的啤酒杯交到客人手上就好。

几秒过後，薛守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响起。

没客人的闲暇时间，我倚在柜台边上，一边读着群组讯息一边偷笑。

不再问他是不是欠打，因为他是真的欠打。

袁熙并不打算接话，她用力撞开我，迳自走进教室。

我拉了拉长度只达大腿一半的短裙，一鼓作气地背起装满啤酒的背包。

星期五晚上，属於我们四个人的聊天群组响个不停。

「她、她是我的同学。」袁熙……不对，「季李」说道。

「薛守佑你告什麽状！」我一拳揍向他的x膛。

「那个让你滑个手机就笑得像小花痴的臭小子是谁？」

「拜托，我没那麽无良好吗？」油头男子敲桌抗议，「不都说了她是大学生吗？我看过她的学生证啊，她只是娃娃脸，不会骗我的啦。」

薛守佑凑了过来，「阿嬷？」

还在工作是能跑去哪里？读完讯息，我下意识关掉手机萤幕，一下子变黑的萤幕映照出我的脸庞，我突然能理解丁昇豪为什麽喊我小花痴了。

我在一旁简直是目瞪口呆。

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

尽管无意偷听，客人们的闲聊还是会传入耳中，我接连装好了六杯啤酒送上桌。

「谢谢两位，玩得愉快！」道别客人，我不停歇地在会场穿梭。

「你在乎啊？」

九点五十六分，和店长道了再见，一步出店门，罪魁祸首就站在眼前。

……他该不会一直在等我回覆吧？

「想喝饮料就闭上你的嘴。」抬头望向来人，我眯起眼假笑。

「不怎麽样！」我大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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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带她出去玩啊，可是季李不愿意。」薛守佑瘪起嘴，委屈巴巴。

「你到底想说什麽？」我忍不住皱眉。

「活该。」我转身去做饮料，百年不变的珍珠n茶微糖少冰。

——「你是不是在福岭街的饮料店打工？」

「你生得不错耶。」阿嬷乐得呵呵笑，身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她喜欢薛守佑诚属理所当然。「你跟我们家季李这个时候还在外面g什麽啊？」

反正我根本也没走几步。

「阿嬷？」我傻眼地看着手机，她什麽时候会用视讯了？

「妹妹，这里来六杯啤酒！」

「你怎麽会在这里？」袁熙的惊讶不下於我。

「好好好，等你来喔。」说完，阿嬷很乾脆地挂断电话。

当着一脸僵y的「季李」面前，我扬起笑容，和她的男朋友握手。

「……下雨了？」我问，像个笨蛋。

「靠，会痛欸！」

耳边听着谢奕安的评论，我的目光不自觉转向教室里的她们，陈妍如正开心地和其他人聊天，另外一头，袁熙独自坐在座位上看书。

「我不管，都是你害的！」

「我是在担心你啊！」豪哥表明自己的无辜，「哥哥担心妹妹被坏人欺骗哪里有错？尤其是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呆瓜，人家对你好一点点，你就咚咚咚地自投罗网。对了，是不是那个薛什麽的？那个在弱j家埋伏的时候传讯息给你的人？」

我推开他，连忙接起电话，阿嬷可ai的笑脸登时出现在萤幕上。

只因为我看见了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好了。」

「还不都是某人讲得第一名像是轻而易举一样……」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还是下雨的缘故，走在薛守佑撑起的半边伞下，今天的二十分钟b平时还要漫长许多，尤其身边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我愈走愈觉得不妙，我的心脏简直要坏了。

「我为什麽要心情不好？」没想到薛守佑一脸不解。

注意，是大学生。

「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