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下次可别求我对隋先生保密。”“……谁稀罕啊!”“我不就是提了一句他们家那个女人吗?”隋明琅起身松了松骨头,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裴鹤一拳头就砸过来了!”真是越想越生气!窗纱掀动,一截烟灰落了下来。香烟被揉进手心,暗红的烟蒂没能掸去,便毫无阻碍地烫在皮肉上,燕支却好像没有察觉。他垂着眼睛,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视野里漂浮着天际模糊湿润的云影。云的边缘透出风雨欲来的铅灰色,仿佛没有形状的只言片语。那一天的下午,也是这样的坏天气。太快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夏天第一滴雨珠落在如盖的枝叶间,沿着叶尖滑落。她毫不犹豫地松开了他的手,他顿时失去搀扶,在莫大的恐慌中摔在了泥泞的地面。泥水四溅,暴雨落下之前,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他甚至没能摸到她的裙角……过了半晌,燕支才像回过神来,朝着隋明琅转过身,语气有种莫名的味道,“裴家的少夫人?”“是啊。”他没听出燕支声线里的压抑,依旧自顾自地沉浸在愤怒里,然而这股怒火也渐渐变得淡薄了。隋明琅背对着燕支,打着哈欠,抄起酒精喷雾放回柜子原处,慢慢地回想着,“好像叫什么……”真奇怪,他居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张模糊而静悒的面容,仿佛一朵秀丽殊异的芍药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骤然侵入了他的回忆。她来学校的次数不多,和隋老头一样,裴斜白没空管教裴鹤,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清闲的伏愿身上。他回忆起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永远只能窥见半张莹润光洁的侧脸,和鬓边一缕散下来的发丝。唯一看到伏愿正脸的那次,她正在向女同学们问路。他站在阴影里,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是喝了水的缘故,女人描好的唇线被吞掉了一些,边缘蹭得模糊不清,嘴唇在这种暧昧的衬托下更显饱满。赞美之词像不要钱一样从女孩们口里洒出来,女生自告奋勇帮她补妆,伏愿笑着答应了。她被人拉着坐在长椅上,闭着眼偏过身子,托起下颚,是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明明只是个普通到极点的,爱慕虚荣的女人。不知怎的,隋明琅心口忽地一跳。好在这种古怪的悸动只跳跃了一瞬,像是海面上浮荡的泡沫,很快便平复得无影无踪。他挠了挠头,喃喃道,“……伏愿?”旋即头皮一麻,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有种被家长抓包的感觉,“她不会也要过来吧?”燕支瞥他一眼,语气发冷,“人家才懒得理你。”
颈后,和这副臭脾气一模一样。少年容貌桀骜端秀,面上的淤痕根本无伤大雅。隋明琅忍着脸上的刺痛,眉目间遍布阴鸷,向着看他笑话的燕支翻了个白眼,“本少爷要你管?”燕支无所谓地笑了一笑,“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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