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一只手抱着林小饱，一只手扶着墙，从长凳上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拜拜。”林小饱乖乖挥手，“大爸爸，晚上见。”

林早趴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操作。

“没有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长大了，爸爸特别高兴……”

年前家里才大扫除过，高处被傅骋擦得很干净。

他提着东西，再次爬到长凳上。

林早的惊呼声传来，杂物间里的傅骋猛然翻身坐起，回头看去。

他放轻声音，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

他跑到货架前，翻出一截尼龙绳和一个塑料篮。

是他的老婆！他的儿子！

杂物间里有点黑，傅骋又没开灯。

林早抿了抿唇瓣，打定主意，没再吵他。

“骋哥，我来啦——”

林早把长凳放在窗户底下，双手扒着墙，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小崽崽以为，只要把嘴巴变小，说话声音也会跟着变小。

让他睡吧。

“噢——”林小饱点点头，自觉地把嘴巴噘起来，“这样够小吗？”

“小饱，你又长……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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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早把绳子系在篮子上，又让林小饱把饭盒和保温桶都放进去。

“我今天做了红烧肉和生菜，还给你煮了汤圆。”

可是隔着一道门，他什么也看不见。

林早转过头，把林小饱抱起来。

屏息凝神，专心去听。

“爸爸，你是不是想说我长胖了？”

傅骋再也按捺不住，往前一扑，快步上前，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

林小饱站在旁边，小脑袋高高仰起，两只脚也用力踮起。

林早扶着墙，从长凳上跳下来。

好吧，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还被丧尸抓伤。

他只是太难受了。

他看不见里面的场景，只能拖着长音问：“爸爸，大爸爸在干嘛？他怎么不理我们？”

“你饿了就吃饭，吃完了把碗筷放回篮子里，我们晚上来收。”

林早想了想，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啊——”

骋哥肯定很累。

可是他的耳里呼呼作响。

没错！是我！

篮子和墙壁磕碰摩擦，时不时发出轻微声响。

林早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躺在他和林小饱铺好的床上。

傅骋放下手，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整个人无声地颤抖着。

林早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傅骋还是没反应。

林早站在窗前，推开窗户，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

小枣和小饱刚出现在门外的时候，他不仅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的声音，甚至还想冲破铁门，扑上去咬他们。

“我们现在也要去吃饭啦。中午睡一会儿，下午把你带回来的生菜处理一下，我想试试，能不能用水养生菜。”

男人背对着他们，不动如山，似乎是睡着了。

除了脚步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生菜是小饱择的，汤圆也是小饱丢进锅里的。”

是，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刚才是在装睡。

两颗圆溜溜的脑袋，挨在一起。

房间里的傅骋似有所感，肩背微微颤抖。

他四肢剧痛，头痛欲裂。

林早轻轻拽了一下绳子，确认东西放稳了，才把自己手里的绳子打了个结，挂在窗扣上。

绳子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也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塑料篮终于碰到地面。

“走吧。”

把塑料篮从窗口送进去，双手拽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

包围他、攻击他、召唤他。

父子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骋哥？”

“骋哥。”

他只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举起小手，朝大爸爸挥了挥。

有一点，自建房的墙面都高，窗户也开得高。

“那我们走啦。小饱，跟大爸爸说‘拜拜’。”

“大爸爸在睡觉。”林早转过头，伸出食指，朝他“嘘”了一声，“我们小小声的，把午饭放进去就好了。大爸爸饿了，自己会吃的。”

“用这个。”

“够啦。”

是小枣和小饱！

就像有几百几千只丧尸，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