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

“当、当然……没有。”顾念接过奶茶吸了一口，却差点被黑珍珠卡住喉咙。

“昨天一回来就难受得很……饭都没吃就直接睡了……”顾念成“大”字形赖在床上，一点也没察觉到那来回巡视的目光。

半个小时后，忻瑜珺又出现在小阁楼里，手上是一杯热水，两包感冒冲剂，还有一大袋感冒药。

不出意外的，纪盛箫送顾念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当顾念在那张浅蓝色大床上躺下时，他再次做梦，他的身体一直往下坠落，像是从山崖一跃而下坠到深渊。

忻瑜珺任由顾念像个小孩一样磨来磨去，他甚至还回抱住他，顾念闹腾了几下，很快又没力气了，身子向下滑去。

学院制服的扣子在忻瑜珺灰色衬衫的领口卡住了，他动作还未停，扣子的线直接崩开，扣子滚了几滚，滑到床单上。

“嗯……”那修长泛冷的手一松开，顾念就火速将眼皮合上。

顾念裹着薄被直接走到房间外的走廊上，见到了晾在走廊尽头窗户边的那件衬衫，衬衫上最贴近心脏处的第二颗扣子已经被补好了。

“翻墙。”忻瑜珺墨黑的头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他拿起纸巾，神情专注地替顾念擦着唇角的药汁。

“把衬衫脱下来一下，我帮你缝扣子。”

“脱下来，听话。”

“什么……药？”顾念故作糊涂。

“你的药放哪了？”少年的声音是那种天然的冷，像玉石放在极寒之地散发着缕缕寒意。

修长的手指捏着纸巾在那因生病而泛白的唇瓣上滑来滑去，一遍遍来回碾压，直到那嘴唇稍稍回了点血，变成浅红色，他才终于扔开纸巾。

顾念咂吧了一下嘴，仍闭着眼，然后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他在被子里艰难地完成了脱衣举动，然后将衬衫哗啦一甩，扔到忻瑜珺身上。

“奶奶不在……你怎么进来的……”顾念被灌下一大杯苦不拉叽的冲剂，吐了吐舌头，清秀的脸都皱在一起。

忻瑜珺猛地站起身，背着顾念站了许久，他右手死死攥着那颗扣子，扣子轮廓在他手上印出圆日的印记。

探究，那想看清顾念心中所想的的情绪在他浅绿色的眼眸汇成一张网，像要把顾念完全罩在其中。

他的脸热得发烫，他寻找着那唯一的冰源，追着少年的手在他手心上蹭了几下。

“你的衬衫我帮你洗了，醒来记得吃饭，还有洗澡。”

当然，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等顾念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两个小时以后，忻瑜珺已经不在了，在床头给他留了张便签纸。

“干嘛……我都要睡过去了……你怎么又叫我……”

顾念剧烈咳了几声，咳到眼泪都飙出来了，纪盛箫一边替他顺背，一边动作自然地接过他的奶茶喝了几口。

他睁开了眼睛，屋顶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出现什么破洞。但是他浑身难受，集中不起精力，脸上热得像火烘，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

踹完还不解气，他把顾念拉了起来，将他头发薅得乱蓬蓬的，又怕他受凉，快速将他胡塞进被子里。

忻瑜珺真的很少生气的，但那天他气得直接踹了病乎乎的顾念一脚。

“好点了吗？”一双带着寒意的手贴上他的脸，少年左手在他脸颊上轻抚，右手撩开他的眼皮观察起他的眼眸。

而他却仍浑然不觉。

“臭死了。”忻瑜珺唇角向上轻拽，似笑非笑。

顾念当然没有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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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我远点……我不想传染给你……”顾念因忻瑜珺过于靠近而感到不适，他猛然想起他还感冒这茬，一把将忻瑜珺往外推。

自他回到现实之后，忻瑜珺曾不止一次幻化成梦境在他睡着的夜晚出现，而在他听说忻瑜珺要结婚之后，他做梦的次数是越发多了。

少年轻车熟路地在抽屉里翻来翻去，翻完抽屉翻药箱，他甚至在床顶下都找过一遍，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出那一排一粒都没吃的感冒药。

顾念一听这人埋汰他臭，立即不干了，咸鱼翻身坐起身来，一把拉住忻瑜珺的手，整个人赖在他身上，故意把没洗的衬衫往他身上蹭，“对，我臭，就要臭死你个大洁癖……”

一碰到床，顾念就像入了水的鱼，他重新躺到床上，甚至都不知道扣子掉了，没了束缚，衬衫第二颗扣子的位置开了个小口，露出一点白色纯棉束带。

他拿起顾念放在他们中间的热奶茶，轻轻晃了晃，然后递到顾念手中。

十六岁那年夏天，碧蓝得像永远也不会有阴翳的天空，在那样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不愉的年岁，即使再小的细节也会因一个笑容、一个小小的举措而无限放大，从而错误理解成爱。

“你怎么还穿着上学的衬衫，你昨天没洗澡？”忻瑜珺凤眼微眯，锐利洞察的视线在顾念身上扫视。

“什么呀……田螺姑娘？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明天我让奶奶帮我缝就好了……”

他在半空中不知坠了多久，突然砸穿了他十六岁时和奶奶一起住的祖宅阁楼的顶部木板，他落到了那张褐白条纹被单的单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