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心中的不快,慢慢向女神雕像走去,越走越近时才发现后面还有好多小一点的雕像,雕像后面是一个洁白的工作棚。
从工作棚到女神雕像前的空地上,堆着雕塑用的各种黏土、整块整块的大理石石材,再旁边是大号工具箱,里面放着大锤、钢杆、小锤、撬棍、橡皮锤、錾子、剁斧、钻条、曲尺等一系列用具,工具箱下面躺着一台切割机、一台砂轮机,还有一些顾念说不上来的机器。
顾念在一尊尊雕像前流连驻足,他沉浸在雕像的迷宫里,突然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铃声在空旷的郊外显得特别突兀,他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背后突然发痛。
不知是撞到什么,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慌乱中他挂断了电话,当回过头时,看到一尊圣女像的头部与身体断成两截后,他的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风呼啦啦地吹着,茫茫野草左右摇摆,风声太大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身后的声响,当一只白皙分明的大手突然出现,像恐怖片里从不知哪个角落幽幽探出来一般,顾念吓得心脏差点跳出胸膛。
这实在不能怪他胆小,他奶奶特别喜欢看恐怖片,那段时间他跟着也看了不少,一到晚上做的都是血淋淋的噩梦。
“是你撞坏的?”极度不悦的声音幽幽传来,顾念看到了地上是有影子的,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对视上一双浅绿色清澈明净的狗狗眼。
“对、对不起,我……”顾念看着地上身体曲线完美起伏的雕塑,如今却成了残缺品,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生怕青年等下就直接把他捶死。
“你知道这件作品我刻了多久吗?你看到我手上的伤没有?”纪盛箫目露凶光,左手揪起顾念的衣领,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向他展示手心和手指上的伤。
“对不起,我、我可以赔你……”顾念心里歉意滔天,他再次道歉,然后死咬着下唇。
“你的意思是用钱赔我?那倒不用,把你赔给我还差不多。”纪盛箫恨恨地磨了磨牙,左手猛地一松,顾念就被他摔到地上。
在纪盛箫的逼迫下,顾念就真的把自己赔给了纪盛箫。当然,此“赔”非彼“赔”。
纪盛箫说雕刻那尊圣女像花了他两百一十六天半的时间,顾念就要给他打两百一十六天半的苦工。
顾念平时还要上学,只能周六日过来,刚开始纪盛箫给他指使的工作简直不是人干的,不停要他搬雕像,从A棚搬到C棚,再从C棚搬到D棚,来来回回,不停折腾。
有时纪盛箫还要他帮忙切割石料,导致那段时间顾念耳边全是切割机轰轰的响声,连睡觉前都会例行在脑海里回播一段。
顾念又不傻,他当然知道纪盛箫是在故意整他。
累成狗的日子持续了三个多月,终于有一天他不堪重负累倒了,那个星期他状态都很不好,周末打电话去向大魔头请假,魔头在那边冷笑一声,“你不想来就直接说,何必用生病来敷衍我。”
魔头冷笑完,又开始了他大倒苦水的表演,“你知道当时雕那尊圣女像花费我多少心血吗?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日日夜夜守在雕像前,用铁锤和尖凿一下下敲着,手都起泡了,你现在还……”
“好,你别说了,我去。”顾念最受不了大魔头卖惨,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惨白着一张脸去到郊外的工作棚。
最后结果当然是他在高负荷工作下累倒了,直接把纪盛箫吓了一跳,连忙背着他上车去了医院。
后来,纪盛箫没有再想法子来折磨顾念,而是重新把那些累活重活都交给了两个助理。
自高一的时候,顾念就与纪盛箫相识,只比他遇到忻瑜珺晚了三年。
顾念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抱到了床上,侧边躺了一个人,他一动那人也立即醒了。他坐起身整理衣领,纪盛箫贴了上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温热的脸蹭着他的侧颈滑来滑去。
“念念,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
纪盛箫牵起顾念的右手,抬起放在唇边印下轻轻一吻,“那一天的海水是不是特别特别的冷?”
“轰”的一声,血液急速喷涌到心脏,顾念脑中乱糟糟的,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问:“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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