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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一下我听。”边峦将药方子给她。“我看哦。”北堂岑将铁钳随手搁在一边,从后头拥着边峦,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说“你那包拆了我对一下呢。”边峦闻言照做,纸包摊在腿面上,里头是各色药材,两钱一小包,同细线捆好了。他将有字的那面朝上,北堂岑伸手拨弄着,对照着药方子,说“侧柏叶、柏苓、百药煎、芽茶、何首乌、旱莲花蕊、酸石榴皮、香附,这些都要一两,那应该是五包一捆。青盐二钱半,打了一个包。”

“别翻下来了,跌跟头。”边峦整天都有操不完的心,虚摁着她的后腰。“那你就接着我呗。”北堂岑满不在乎,姿势也不见动弹,团着手中的青龙衣又掂了掂,觉得能行,便从中摘出四分之一的量,搁在边峦怀里,将剩下的丢回去,道“也没戥子,这差不多一两吧。”说罢,指着药方上的字迹念给他听,“将药材放进瓷器里用水煎,煮到三四沸,再放入七两冷生姜汁,早晚抹发。”

自从腿痊愈了能蹦能跳,岑儿心情好时会和从前一样爱动,她挂在椅背上,身子前倾,从竹篓里抓了一大把青核桃皮,手指搓捻着,聚拢在指尖感受着细微的重量,斟酌着,陆陆续续又丢回两片。

“可能和天气有关。以前马胃蝇不可能成灾,就算化蛹,跟着马粪排出体外,也很少能羽化,

“马胃蝇?”边峦猛一怔,说“那不是很小的虫子么?往年夏天也有,用草药泡水,给马洗一洗,就都掉了。”

最近为着大帮集会的准备工作,时而有仆侍受伤,小花被他姐姐喊去帮忙,每天在武职居室的内宅中接诊,锡林教斑儿怎么料理家事、协调人手、经管出行,对账本子的事儿就交给了金淙儿,算盘珠子快拨出残影了,一点闲工夫都没。边峦好容易开个口,想染下头发,原本小花是说等闲下来,煎两瓶乌发膏送去给他的。他一瞧人都忙成了这样,觉得自己是给家里添乱,于是百般推辞,怎么都不肯再要,只拿了方子走。上午时候,岑儿因为‘撩闲作怪,素不安静,没处撒野,净帮倒忙’,被大房给撵到他这儿来,她们两个闲人凑了一对。

已经将近日晡,陈血样的一轮红日掩在山鞍之中,倒挂楣子上的香囊袋与玉马首随风摇晃,叮当旋转,零落悠长。边峦靠着风廊柱出了会儿神,直到听见马蹄声,这才反应过来。北堂岑已将菱角的四只蹄子都养护好,让仆侍趁着天还亮,牵它去河里踩踩水,跑两圈回来,看平不平整。“想什么呢?”北堂岑提一桶水,往身上掬了两把,边峦笑着感慨,说“最近几年还真的挺暖和。放在以往,九月份的雪都多厚了。”

“暖和点也好,只要适应了头一年,接下来都好说。”北堂岑踩着台明,勾住了椅背,道“不过远人司那边接到了青狄族的口传,她们说与羊杂居的哲克瑟人中有名为骍逐的年轻首领所统率的一支,她们的牲畜爆发了大量的马胃蝇。离她们最近的是白牦牛养育的套恩族,八十八岁的老首领见多识广,亲自前往骍逐的聚落。一个马圈中即便十匹马都病了,传播蝇子的也绝不会超过三匹,她们及时采取措施,控制住了局面。”

“这个碗好像是锡林养睡莲的,后来我给菱角喝水用了。”北堂岑在边峦的跟前晃悠,吃了半碗核桃仁,心满意足地抹抹嘴,起身去给小菱角上蹄油。

“大房没有说你么?”边峦将药材放进碗里,用长筷子往水中压了压,侧过身子倚着鹅颈凳,缓缓摇着蒲扇。零星的气泡从碗底升起,火不旺,想咕嘟起来还有段时间。边峦回了趟房间,将岑儿的缎靴捧出来。大房不晓得请哪里的匠人做给她的,小团龙的三直缎,香牛皮大底,她喜欢得很,说想要加个可以单独拆的线,大房听得云里雾里,边峦倒是有些明白了岑儿的意思。她想要以前娘给罗姨做的那种,将鞋帮、内底和沿条缝在一起,沿条一圈缝外底。这样就很结实,而且就算外底磨坏了,也能单独换,不会总拆了又缝,缝了又拆,将鞋面弄皱。

“这个行么?”北堂岑举起一只白瓷大碗给边峦看,后者点点头,在游廊中架了炉子。

出药方子,并没有展开,只是问“岑儿,你有功夫吗?”

“嗯?”北堂岑扶着菱角的脊背,一躬腰从它肚腹底下钻了过来,汗津津地趴在鹅颈凳上,问“有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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