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知上马车的动作停了,上下打量了喻台一番,又斜了邵衍一眼,什么也没说,直直撑着丫鬟的手上车,自有机灵的小厮回府禀报家中长辈。
一进包厢,却是个玄关,摆着张《文客家宴图》,上头一家三口围坐在案几上吃暖锅;左转便开阔,摆着一张八宝木转桌。
宝知拽住要入座的喻台,向桌子方向
马车停下时,闲汉正欲上前招揽生意,便见那年长些的公子原本是温润地笑着同边上的鲜衣少年郎说话,那清隽的面容立马冷下来,叫人不敢上前,想必是王侯公子,自有一派气势。
宝知走出铺子才见小厮抱着些箱子,对喻台道:“打书铺回来?”
宝知见他们寒暄过,便预备着带喻台回去,正要出正门时,喻台忽地拽她的袖子:“姐姐,您听我说……”
喻台喜出望外,转头正要同师兄说,便见师兄身边的小厮从下马石那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师兄便上马。
喻台忙道:“姐姐真是料事如神!弟弟佩服佩服!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便是我姐姐!”
反正不涉及她的利益。
更何况是谢家的事,她和喻台作为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唉,太像了。
宝知点了点他的额头:“油嘴滑舌!哪家弟弟会引自家姐姐去见外男的,真是憨了!”
小傻瓜,被人当枪使了。
喻台心想计划不成了,正要向邵衍告罪,便见姐姐身边的丫鬟敏娘揭开车帘,对马夫道:“去樊楼。”
宝知只在家中订过樊楼的席面,还是第一次来,真是新奇。
他是跟着梁家的老人,仍然下意识叫梁礼为少爷。
喻台趁热打铁:“都这般晚了,定是错过家中晚膳了,不如一道去樊楼吧?”
宝知道:“东叔还未见过小弟呢,是在爹爹任上时出生的。”
在樊楼门口胡乱蹲坐着的闲汉便见打远处来了辆华美精贵的马车,两个公子骑着高头大马伴在两侧,丫鬟小厮侍卫簇拥着,这是来了哪家娇客?
喻台呆呆地看着那一车一马,心中惊奇:师兄与姐姐真是天生一对,一并料事如神!
倘若这时候她也如丧家犬般逃回去,定然叫人疑心今日宴尾的插曲同侯府有关,不如大大方方。
这一忙,竟也过去一个时辰。
宝知取了账本,询问了几处被标记的布匹,复言:“那汲水布我试了,很是不错,该是多产些,倒是做些鞋套布套的,兜卖到书院也好。”
“唉,都是衍的错。”门外那云水长衫男子行礼。
那天在昏暗的篝火下,他不再笑着,反而双颊红艳欲滴,似枝头芍药,那般靡丽,两唇分开时带出晶亮的银丝,那唇也水红,微微吐气。
他面上不显,反而温言:“喻弟快上马吧,为兄早已遣人去订包厢了,这会过去刚好。”说罢施施然跟上马车,不近也不远。
宝知收了那冷脸,鼻腔中慢慢溢出一丝无奈的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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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总是这般温和地笑,叫宝知心痒痒。
喻台傻愣愣地抬头望去,邵衍心想宝知说的不错,小舅子也太憨了。
了她的眼,无人可知她心中所想;元曼的冷脸是怨怼于所有事物,好似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喻台这一看,才发现姐姐同师兄今日穿的衣衫倒是一色的。
宝知现下就想撕下包裹君子的外衣,却也舍不得,那艳景还是叫她一人所享才好。
弟弟的崇拜还是叫宝知很受用。
“你想介绍给姐姐认识是不是?”
管事随着宝知出去,嘴上道:“正是,那时少爷不过……”
他鼓了口气,道:“我带了友人,就是我跟姐姐说过的……那个很照顾我的师兄……我想……我想……”
铺子的管事早得了信知道东家姑娘要来,把半大小子都赶到后间去,留下几个店内的女工招待姑娘。
但当着小主子的面怎好提这些呢。
又没说不见。
室内早有茶女在后边的长案几上点茶,屋内未焚香,净是茶水的幽香。
话音刚落,便有一戴金冠着彩皂衣少年郎出声道:“姐姐!我来了!”
也有人不甘心,躲在街角窥视。
喻台摸不准姐姐愿不愿,急道:“衍师兄为人和善,最是关心我!好姐姐,您就见一见吧。”
只见那宝盖马车上下来下来两个俏丽的丫鬟,接着,一个戴着帷帽、将全身上下挡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撑着那鲜衣少年郎的手下了马车。
里头正说着,外头丫鬟道:“姑娘,喻少爷来了!”
喻台惊奇:“姐姐料事如神!”
自有小厮奉着邵衍的腰牌入堂,不过几息,便见有一司官领着一司女随着小厮出来,闲汉等知道讨不到巧,恐是惊了贵人,便四散离去。
宝知真是无奈,避开那人的礼,复还了一礼:“问衍公子好。”
成也家族,败也家族。
但见到喻台时还是止不住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