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因从客店门口经过，店家一瞧见他，连忙躲起来。

何平安知道他是故意如此, 嗅着牢房里浓烈的血腥气，她又想到当夜的那只黑船。

顾兰因?站在门?外心疼道：“姜茶都被打成这样了，可怜我还要拿参吊他的?命。”

“昨夜有人劫狱, 牢里一干水匪尽数逃脱。”

见她想跑，顾兰因?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死死按在姜茶的?牢前，俯身问道：

早间, 衙门那处有人过来, 管家将人请到顾兰因的院子。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阴暗潮湿的牢里谩骂声不止。

山明听了这?话，心下直道不好。

顾六叔听闻此事，还?以为侄子犯了什么?王法，他神色匆匆地进来，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不过半个?月便打?发顾兰因去岳州贩米。

何平安停在食肆跟前，那个?旧幌子不知什么?

她发不出声, 这牢房里刮进一股冷风，油灯昏昏，洒了一地浊光。

顾兰因左右看了一眼, 狱吏将这扇牢门打开。他踩在尚未干透的血上, 将她拖了进来。

……

血泊中, 姜茶缓缓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他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 饶是如此, 他依旧艰难低爬了起来, 就坐在牢门边上，目光紧紧锁住出口。

何平安这?些日子被他看的紧，鲜少?来到这?处地界，如今瞧见已关门的食肆，自然也瞧见了一旁的客店，不知为何，竟也生意疏疏。

因?两边牢房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盗匪，他早早给何平安扣了一顶锥帽，隔着薄纱，何平安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因今日知府要提审姜茶, 成碧等?人都起了个?大?早，专等?着少?爷出门, 谁知道少?爷还?未收拾好，竟先等?来这?样一个?消息。

昨夜只有顾兰因最后带人去探狱，脱不了嫌疑，是以这?衙门里的吏典今早上就是专门来请他去知府衙门的。顾兰因被盘问半日，方才?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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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余光瞥着何平安的?神情，声音轻轻道：“这可都是拜你所赐，你不愧疚么?？”

顾兰因在码头雇了一艘装米粮的船，浔阳泊舟之地多认得顾六叔，却不认得他，这?里人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后生，言语间不识时务，又时时带着个?女人进进出出，便当他是那锦绣膏粱子弟，手里有几个?钱使，除了会?玩女人，哪里会?做生意。

何平安怔怔看着地上的?血，知他故意激自己?，只一个劲摇头不说话。

“小平安，你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么?？”

最深处。

“他杀了许多?人，唯独放了你一马，又替你鞍前马后，要不是你，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你?在跟我说？”

原来朱大?郎跟朱娘子一年四季在这?儿扎火囤，店主知晓后也从中分了一杯羹，偏这?两人招惹了个?不能招惹的客，连带着他也吃了个?大?苦头。那些中招的有不少?是江淮客商，与顾家有生意往来，他们年少?不知这?当中的机关，吃了个?哑巴亏自认倒霉。顾兰因让成碧将这?些中招的少?年子弟多找出来，写了状子告到官府，知府在六里桥附近备细访问，见情况属实，且朱大?郎下处仍有未用尽的财物为证，一时便引了个?“招摇撞骗”之律，问杖一百，从犯各打?五十大?板，归还?财物。店家挨了实打?实的五十板子，现下走?路还?一瘸一拐，那些外来人打?听后得知店里有这?样一桩官司，哪里还?敢住，一时生意萧条，都快要关门了。

这?一天出门，天气甚好，碧水惊秋，白草红叶黄花，顾兰因从码头回来，弃了车驾，带着她漫无目的走?在城东市井间，不觉经过了六里桥。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句好生伺候是什么?意思。

被上了沉重脚链的?水匪倒在血泊里?，头发?黏糊糊挡着脸，又因?脖子上也拴了链子，姿态很是狼狈，少年那一身衣裳被扒去，挨了一顿狠打之后几乎体无完肤，全然?不像个活人。

沉默良久, 她冷声道：“那你?就当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第31章 三十一章

何平安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尽所有的绝情话，烛火闪烁，她裙角沾满血，等?到无话可说之际，顾兰因这?才?将她拉起来。

“趁他还?有一口气，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