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身体再痛也麻痹不了心里的痛,眼泪抑制不住地模糊了双眼。
他答应她不在她面前哭,可现在她这个观众没有了,他还是哭给自己看了。
记忆中最害怕的感受又再度降临,父亲再婚的被抛弃感,参加父亲婚礼的多余感,独自去母亲坟墓的孤独感,全都像狂暴风雨一样席卷着他的心,席慕莲的离去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再觉得自己的存在拥有价值。
他的心,被舞台下观众的一举一动拉扯着。
没有了观众,演员无法独活。
做的再好有什么意义?
再听话又有什么意义?
得到再多荣誉又有什么意义?
全部都没有意义。
江定心陷入了一种毫无意义感的虚无中,感觉生命力在一点点地悄然流逝。
心痛的拉扯,外化于肢体的折磨,只有虐待身体,才能让心痛暂时麻痹。
整个莉薇谭剧院都在议论,不久之前获得无上殊荣的两个首席演员,已经消失了一个月了。
江定心一个月都没有去上班,没有人能联系上他。
因为他消失的关系,许多剧目的排演陷入停滞,投资方也开始动摇要不要终止资金供应。
莉薇谭剧院因此乱成一锅粥。
空荡荡的公寓里,江定心躺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把手腕内侧用刀片划得都是血痕,每过去一天他就划一刀,直到手腕面目全非,直到墨色的‘莲’字血肉模糊。
刚强的心,保护自己。
软弱的心,却勇于自残。
江定心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席慕莲的公寓里生活了一个月,每天吃的很少,消瘦下去许多,也没有心情整理自己的外表,过去靓绝莉薇谭的美男子,俨然就成了个流浪汉。
可他不在乎,没有人在看了,活成什么样都可以。
直到他出门买东西因为缺血性眩晕而倒在路上,路人把他送到医院去,护士才给他理发和刮胡子。
护士在他的手机联系人里找不到亲属,只有同事和一个名为‘姐姐’的备注,可拨过去对方并没有接。
最后拨通了名为‘院长’的备注,才终于找到人来处理他的住院手续事宜。
“病人手腕存在机械性损伤,持续性流血导致急性贫血,需要给他输血治疗。”
另一边,席慕莲在这一个月内屏蔽了江定心的200多个电话,在一个月之后接通了院长的电话。
白色的医院病房内,所有的颜色都被洗褪干净,剩下了生命本来的底色。
席慕莲在走进病房前给自己做了心理工作,走进病房后还是被江定心手腕上的血痕给吓了一大跳。
糜烂地触目惊心。
把他纹在手腕的那个‘莲’字给彻底抹除了。
慢慢坐到床边,不敢触碰他的手,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的脸,形销骨立,和她走的时候完全两幅样子。
“不是说过,不要伤害自己吗……”席慕莲对着昏迷中的江定心兀自言语。
她掐着自己手心,语气压抑地继续说道:“如果你因为伤害自己,而想让我也心痛的话,那你就错了。”
“我虽然心痛,可不会为你的处境负责了。”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不了别人的救世主。
玻璃王座的最大幻觉就是,以为自己是别人的依靠。
骄傲自恋的路西法率领众天使反叛上帝,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救世主。
以为自己是别人主宰的人,其实是魔鬼。
“我没有那么大本事,可以为你的生命负责,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掌控你的生死。”席慕莲的语气越来越哀婉。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像是对死去的自己写下的悼词。
忽然,她爆发了莫名的哀恸:“你是属于你自己的!江定心!你自残给谁看!你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为什么要把性命交托给我!”
“啊哈……”泪眼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流泻,席慕莲悲伤地捂着脸哭泣:“对不起,过去占有你是我不对,现在我把你还给你自己,为什么你不要?!”
如果说表演欲也是一种控制欲,即通过控制自己的行为从而以调动他人的七情六欲,那么放任自流的哭泣,是在彻底没有了观众以后的真情流露。
她连自己也不想笑给自己看了。
最后一位观众的消失,让她忘记了该保持什么形状。
或者说,想保持什么形状便保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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