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时候谢兰回来了。
简一正在看春晚,抱着他的小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门锁转动了一下,他听见声音,害怕地抱紧了小宝。
门打开了,是谢兰。
简一松了口气,继续看小品。十秒钟后,他站了起来,很拘谨地跟谢兰说:“你来啦。”
没话找话,谢兰根本不应他。她换好鞋,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她来之前,心情很不好。
今天下了大雪,天阴风冷,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头很痛,于是翻出止痛药。药倒进手里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常年吃的是瓶装的止痛药,这种包装不像是片装的,很容易被换掉,所以她每次在吃之前都很谨慎。
今天一摸,很不对劲,仔细一看,不是止痛药,是一种治精神病的药。
谢兰的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捂着很痛的头,满房间找止痛药,找到一半,想吐,又去吐了个痛快。
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在微笑。
这个笑容跟谢兰的笑容有很大的区别。谢兰笑的时候是很松弛的,多数为冷笑,但镜子里的“谢兰”笑容明媚,看起来很温柔。
谢兰打碎了家里的镜子,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肘,她又去了趟医院。回来的路上,黑逵跟她说,换药的人已经找到了。
其实这人不是几个小时找到的,谢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她这个人疑心很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所以知道是小周的时候,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小周这个人呢,读了很多书,脑子很灵泛,一开始谢兰很喜欢他。后来呢,小周的心被养得太野了。
她把他丢去管自己的情人们,谁知道他管着管着管到床上去了。她的情人总共就那么几个,除了简一全投他怀里去了。
她真的很不理解。既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搞在一起,也不理解为什么简一不跟小周搞在一起。
所以,她问简一:“你还记得周明光吗?”
简一说:“我不认识他。”
过了一会儿,简一小心翼翼地问她:“我要认识他吗?”
谢兰说:“不用。”
很快,《难忘今宵》的旋律就响了起来,主持人开始倒计时。新年的钟声一过,屋外响起“砰砰砰”的烟花声。
简一被吸引着跑去阳台,看了一会儿才在玻璃门那儿探出头问谢兰:“你要看烟花吗?好漂亮。”
谢兰坐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脸上带着陌生但和煦的笑容。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很温柔,“刚刚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简一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谢兰说:“好,我也好久没看了。”
她站起来,走过去,跟简一一块儿看烟花。
天空在开花,一朵红的、一朵黄的、一朵蓝的,还有一朵五颜六色的,可谓是百花齐放。
简一看得很入迷,直到谢兰说:“你不冷啊,穿这么点?”
简一去看谢兰,谢兰皱着眉,很不耐烦的样子。
她转身进去,给他拿了件外套裹身上,简一把衣服裹紧,说:“我不冷。”
谢兰就道:“以后建房子都不用打地基了,你的嘴比混凝土都硬。”
简一一板一眼地回她:“可是杀人犯法。”
谢兰不想在法制频道跟他聊天,就问他:“要不要放烟花?”
简一很心动,但:“家里没有。”
谢兰觉得问题不大,开车带着他满大街去找卖烟花的店。转了一圈,总算是给找着了,也难得在这时候还开着门。
烟花是买回来了,还买了几根仙女棒。简一喜欢烟花却怕火,仙女棒还得让谢兰帮他点燃了。结果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敢接,谢兰拿他没办法,说:“你握着我手总行了吧。”
于是简一冰凉的手就落在她手上。他又没戴手套,偏偏丑皮筋还记得戴手腕上,塑料水晶花也凉凉的在谢兰的皮肤上滑动。
谢兰真是服了他了,只好把口袋里的右手套拿出来给他戴上。
简一说:“可是你的手会冷。”
谢兰:“我不冷。”
仙女棒放完了简一也不敢上手拿,谢兰放大烟花的时候,他吓得尖叫,等到烟花飞上天炸开,他又看呆了。
谢兰说他是小老鼠胆儿,简一说:“老鼠很脏的,我每天都洗澡。”
谢兰说:“那你是什么?小白兔?”
简一认真地跟谢兰解释:“我是人。”
回去的时候又下雪了,雪花飘飘扬扬的,谢兰觉得老天爷的头皮状况不太乐观,看这头皮屑飘的。
简一照旧跟在谢兰后面走,像一条甩不开的小尾巴。
谢兰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脚步。谢兰说:“过来。”他就走过来跟谢兰并肩。
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走了半天,走着走着谢兰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停下脚步,简一也立刻停下脚步。
谢兰说:“车子还落在那儿呢。”
于是两人又往回走。走着走着简一就跟不上了,问之,答曰:脚累了,人困了。
谢兰已经心如止水,蹲下身让他上来,简一就跟团棉花似的落到她背上。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味道,靠得近了才能闻到一点点很淡很淡的洗衣粉味。
他有点软凉的脸贴在谢兰的脖子上,柔软的发丝扫过她的下颌,让谢兰有点痒。
两人一路无话,等走到车边时,谢兰才发现简一已经睡着了。
谢兰只好任劳任怨地把他塞进副驾驶,给他扣上安全带。这动作让简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谢兰看他嘴巴粉粉的肉肉的,没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
简一被亲了也没什么反应,继续睡过去了,等到被谢兰扒了裤子塞了什么东西时,才醒了过来。
“什么……东西?”他问。
谢兰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跳蛋。”
光听名字简一是不懂的,但谢兰在遥控器上摁了什么按钮后,他就懂了。
那个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嗡嗡”震动起来,并且不断往里去。他一下弓起身子,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谢兰倒是很悠闲:“等到了家我再给你拿出来。”
谢兰开着车,在城里绕了一圈才回去。简一已经被那东西折磨得浑身发热。他紧紧攥着衣服,汗湿的发贴在他潮红的脸上,那双圆钝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兰:“到,到了吗?”他已经快被折磨得要哭了。
谢兰总说:“再等等。”
等终于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简一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谢兰把车熄了火,不知从哪拿了根烟叼在嘴里。
她就这么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然后跟简一说:“你再忍忍。”
简一被呛得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谢兰看了他一眼,把车窗打开了。
冷风灌进来的同时,谢兰跨坐到简一的身上。她没给他把跳蛋拿出来,而是狠狠地操了进去。性器把跳蛋抵到更深处,那东西在简一的敏感点疯狂跳动,简一的大腿肌肉绷紧,泄了谢兰一身。
谢兰说:“你这东西也太不听话了。”她捋下他手腕上的皮筋,套到小简一身上,这样它就没法乱射了。
谢兰把简一里面的毛衣往上堆卷起来,要他自己抓好,她把烟夹在手里,还在燃烧的烟头就这么摁在简一的胸口。
简一的身体一下就紧绷了,他“嘶”了一声,显然是被烫着了,然而手还乖乖地抓着衣服,没放下来。
谢兰把他瘦小的乳粒咬进嘴里,吃得啧啧作响,简一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又很快被飘进来的冷风吹散。等谢兰吐出他的乳头时,上面都是口水,乳头也变得又红又肿,整个都大了一圈。
谢兰操了他一会儿,泄在他身体里。他被操到高潮,可阴茎被堵着出不来,涨得紫红。他问谢兰能不能把皮筋拿下来,谢兰说:“你不是很喜欢吗?我看你天天带。”
简一真被弄哭了,眼泪连串地往下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哭的,眼泪还能一颗一颗往下落,跟珍珠似的。
谢兰解开皮筋,简一痛快地射了。
然而跳蛋还在他体内响动着。这会儿简一已经有点儿害怕了:“会不会拿不出来啊?”
谢兰说:“那你就把‘它’生出来。”
副驾驶伸展不开,她就让简一爬到后面去。简一分开腿蹲在那儿,穴口不断流出谢兰刚刚射进去的精水。谢兰压着他的肚子让他往下使劲,他憋得满脸通红,总算娩出跳蛋的头。然而肉穴太滑了,一个呼吸间又给吞回去了。
谢兰扇他的乳,掐拉着他的乳粒说他太饥渴了。她捏开简一的嘴,让他给自己口。
简一口活谈不上好,但至少有进步。他很卖力地舔吮这大家伙,但谢兰还是硬硬地杵在他嘴里,抵着他的喉咙。
他的口腔在呼吸间会翕合,谢兰把他的嘴当做肉穴来操弄,最后射了他满嘴。她没抽出来,他就只能吞咽下去,咽不下去的就挂在他嘴边,淫靡而又色情。
那跳蛋最终还是被他“娩”出来了。上面都是体液,水乎乎地落到车子上,而简一也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汗。
他高潮了一回,身体还处在敏感的余韵中。谢兰把他压在车座上,又操了进去。
敏感的肉穴自发咬紧入侵的东西,带着讨好的意味。简一哭着说:“好胀,好……”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受,有种飞上云端的无着落感。
谢兰说:“很快就不那么胀了。”她的汗落在他的乳上,又滑落下去。
“唔……我好难受,你抱抱我,谢兰……”他被操得神志不清了,开始喊她的名字。那两个普通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时带了点缱绻的味道,很是动人。
谢兰吻他的嘴,说:“谢兰抱你。”
她把他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忽然起了坏心思,没有再动了。
简一搂着她的脖子,湿淋淋的坐在那儿。他的快感不断堆积,好似在振翅飞天,但飞到一半谢兰停了下来,任由他不上不下地卡在爆发的路上。
“想要吗?”谢兰眼带笑意,“自己动。”
简一泪盈盈地看她,好半天,他颤抖着声音说:“我,我不会……”
谢兰这时候很有耐心了,教他:“你先把屁股抬起来,再坐下去。”
她掐着他的腰往上提,性器抽离穴口发出“啵”的一声,抽带出淋漓的水液,流满了简一的大腿。
忽然,她把手一松,简一直挺挺地坐下去,性器破开层层褶肉,一力顶到生殖腔口。简一整个人都绷紧了,喉咙里发出似欢愉似痛苦的呻吟。
他的手紧紧捂着肚子,指尖用力至泛白。
“看,就像这样。”谢兰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会了吗?”
简一点点头,扶着她的肩膀慢慢抬起下半身。他咬着唇,很是犹豫,谢兰也不催他,就这么等着。终于,他心一横,浑身泄了力,由着那东西再次重重顶进去。
他是不懂变通的。谢兰一开始示范的时候松了手,他就以为自己也得这样,根本没想过还可以一点点吞进去。
这么来回几下,他的眼泪已经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流了满脸,浑身都在打颤,大腿抖得不行。他颤颤巍巍地抬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泄力,腿一软,又重重跌进谢兰怀里。
这回,他抖了半天,又高潮了,整个人好像坏掉了一般在不断流水。
谢兰嫌他太慢了,之后还得靠自己。简一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句骂声:“离婚!这日子我真跟你过不下去了!”
他瞪大了眼睛,谢兰捂住他要冲出喉咙的尖叫,仍在他的身体里操弄。因为有人在,她每像之前那样大开大合地操干,而是抽出来一点儿,再顶进去,把声音都藏在简一的肚子里。
简一的手指甲扣进她的肩膀,很用力,吞不下的口水流了谢兰满掌。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骂声还在继续。
“我给你辛辛苦苦在家带孩子,你在干什么?你去跟你的秘书在床上加班!”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大过年的,孩子都还在家里呢!”男人无奈的声音。
“我无理取闹?要不是你出轨我能这样吗?说孩子,呸,你也有脸提!一年到头不着家,你跟孩子呆过多久?”
男人气急败坏:“泼妇!”
后面他们吵了什么,简一已经被干得神志不清了,听什么都像是隔了层雾,只知道后来女方气得离开,而男方则往相反的地方走来,听声音,是往她们这儿来了。
谢兰没有避人的意思,况且车子前面窗户还开着呢,那男人从前座探进头来,促狭地说:“兄弟,搁这车震呢。”
突然的人声让简一全身紧绷,身体绞紧了穴道,谢兰很痛快地射在他身体里。
车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团,简一的衣服已经被拉下来了,下半身又被前车座椅挡着,没泄露一点儿风光。但简一不知道,他吓得直哭,谢兰就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冷冷地朝对方看去。
那双如狼似火般的绿眼睛在黑暗中仍然明亮,男人被吓了一跳,又听见谢兰说:“那你要进来吗?”
听她声音,是个女a。男人立刻就看轻了她。在他看来,什么女a女b女o,说到底都是女的。以前还没有分化时,女性总是矮上男性那么一头。
谢兰抽出性器,暧昧的水声在车中响起。简一瘫软在那里,听到男人说:“太脏了。”
男人这么说的时候脑袋还是在那儿没有动。
谢兰把裤子拉链拉上,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她揪着男a的领子把他从车窗里拽起来。她很不温柔,对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车窗上,发出“咚”的闷响。
“啊!”他大叫,“你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谢兰很高,肩膀宽阔,身上是厚毛衣都遮不住的肌肉,而他只能仰视她。
“嫌脏你还看什么?”谢兰冷笑着,把他的脑袋狠狠地掼在车子上,力道之大,把车子都砸出一个凹坑。
鲜血立刻就从男a的额头上流下来,他开始咒骂,谢兰直接卸了他的下巴,让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今天心情不好,但总不能打简一出气吧?正好有不长眼的东西跑到她跟前,她就顺便练练手。
拳头打在肉上发出闷响,谢兰凭感觉自己能打断他三根肋骨。
但她还是很生气,她讨厌对方下流的窥视,就算用水去洗也会残留去不掉的油腻。
简一靠在车椅上,身上是未褪去的情潮,他听见外面的声响,脑袋却晕乎乎的,连害怕都忘记了。
过了一会儿,谢兰进来了,发现他还光着腿坐在那里,身上脏兮兮的,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她任劳任怨地给他把裤子套上,摸上他的脸时才发现触手一片滚烫。
谢兰的手有点凉,简一蹭了蹭,很是舒服。
他说:“你再摸摸我。”
简一发烧了。
吃了退烧药捂着被子睡了一晚,他发了汗才降了点温。
谢兰没照顾过病人,就打电话请家庭医生。大过节的,人家也不可能守着简一一晚上,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走了。
谢兰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在床上躺了半天都睡不着,就闭着眼睛听简一的呼吸声。
生病后简一的呼吸沉重,一呼一吸之间间隔很长,好像随时要断气似的。谢兰听了一会儿,爬起来把手指凑到简一的鼻子下,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热气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躺回去,继续闭着眼睛,谁知道简一忽然哭了起来:“爸爸!”
认识这么久,也睡了不少回了,谢兰头一次见到简一哭得这么伤心,哭起来完全是个孩子的样子,嚎啕大哭至满脸的鼻涕和泪。
谢兰开了灯,他躲进谢兰的怀里哭,手攥紧了她的衣服,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好像很痛苦:“爸爸……他一个人……好冷,他好痛……我想他……”
谢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哄床伴,天哪,像她这么温柔的金主真的很少见了,能不能让简一给她发保姆费啊?她在心里为自己的圣母心鼓掌,然后拍了拍简一的背,权作安抚。
简一哭了一会儿,声音又慢慢的小了,人也冷静了下来,只偶尔抽泣一两声。过了一会儿,他问谢兰:“兰姐,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然后消失,就像我爸爸一样?”
谢兰心说你爸那是死了,不是不要你,也不是消失了,我跟你爸能比吗?我又不是你妈。
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简一说这事。先让孩子过个好年吧,知道爸爸死了跟知道爸爸失踪是两回事。
于是她说:“我又不是美人鱼,还能变成泡沫吗?”
简一就搂紧了她,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有点笨笨的,总是转不过弯来,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笨,他能意识到很多事。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温柔但陌生的谢兰时内心有多害怕,他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张大嘴巴把他吃掉了,但很快,谢兰又回来,她没有不要他。
哭完了,他双脚双手缠上谢兰,跟个八爪鱼似的。
谢兰说:“我要被你勒死了。”他只是松了一点点劲儿,还是搂得那么紧。
谢兰躺平,随他去了。
简一的皮肤很烫,热热地贴着她,跟个小热水袋似的,谢兰很快就出汗了。她说:“热死了。”
简一充耳不闻。
他的脑袋还是昏昏的,没多久就睡着了,谢兰依旧睡不着,闭着眼睛等天亮。等着等着,她也睡着了。
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简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高烧一场让他头重脚轻,下床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清醒,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出了房间,谢兰已经离开了。他还是有点困了,但是很饿了,他就打起精神想去厨房煮点面吃。
厨房里煨着热粥,他盛了一碗吃。粥有股糊味,吃起来味道一般,但他还是吃完了。餐桌上摆着药,旁边有张字条告诉他什么时候吃药又要吃多少。吃饱了,他就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看着看着他就困了,抱着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又做梦了。
梦见家里破旧窄小的房子,爸爸坐在餐桌的凳子上,招手过来让他吃饭。
他走过去一看,都是他爱吃的。他高兴地抱住爸爸,很亲昵地把脸贴在爸爸的脸上,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
“爸爸,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呀?”他问。
爸爸就说:“我去了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很漂亮。”
他放心了,说:“爸爸,那你带我去吧,我现在也可以赚钱养你啦,你别不要我。”
爸爸说:“不行,路太远了,我得一个人去。”
他就很伤心地哭了。
他哭着跟爸爸说:“你留我一个人,我会害怕。”
爸爸笑了,给他擦掉眼泪,动作很温柔。
爸爸说:“小宝,你不要怕,爸爸就在那儿等你。你不来,爸爸就不走。”
简一问:“现在我不可以跟你去吗?”
爸爸说:“现在不可以。”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简一也没有强求。他坐下来,跟爸爸一起吃饭。吃完饭了,爸爸要走了。
爸爸说:“小宝,要把门反锁好,谁来敲门都不要开。”
简一一口答应:“好,不过我认识谢兰,她来了我可以开门吗?”
爸爸说:“你觉得她可以进来,就开门。”
爸爸要走,他却抓着爸爸的手不舍得松开。他真的好久没有看见爸爸了,他见不到爸爸的每一天都在想他。
爸爸说:“好了,小宝,爸爸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只好懂事地松手。爸爸走了,门被关上。
简一这才想起来忘记问爸爸有没有拿钥匙。
不过他转念一想,爸爸每次出门都会拿的,又放心了。
简一跑去自己的房间,拉开窗户往下看,想看爸爸离开的背影,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门被敲响了,他反射性地一抖。但门外的声音是:“简一,简一。”
谢兰的声音。
他的心安定下来,走过去打开门,然后醒了。
谢兰把他给推醒了。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毛毯,谢兰说:“起来吃饭了。”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吃饭。
晚饭很丰盛,也很好吃,谢兰说给他请了一个阿姨,每天定时过来给他做饭,让他到时候有什么想吃的就跟阿姨说。
简一点点头。他其实很想问谢兰有没有找到他爸爸,自从谢兰答应他后,他就一直记着这件事。但谢兰不说,他也不敢问。
谢兰帮他找爸爸是情分,不是本分,他不能得寸进尺。
但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就跟谢兰说:“我刚刚做梦梦见我爸爸了。”他觉得自己是在暗戳戳提醒谢兰。
谢兰挺好奇的:“哦?”
“我爸爸给我做了一桌子饭,都是我爱吃的。我问他最近去哪了,他跟我说他去了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我让他带我去,要是地方很好的话,我也把你带过去。”简一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是他不肯,自己走了。”
谢兰说:“那你这个梦做得还挺清晰的。”
简一解释:“刚梦到的,记得深。”
吃过饭,谢兰就走了。他突然很舍不得她,不想她走,就拽着她的衣服问她:“要做吗?”
谢兰:“……你先把病养好。”
简一说:“病了,里面就是热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露出一点儿勾人的表情,但一本正经地说这话时本身就带了勾人的意味。
谢兰很勉强地把持住了自己。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一边换鞋一边叮嘱简一,“记得按时吃药、吃饭,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座机会用吗?”
简一说:“不会。”
于是谢兰又把换到一半的鞋脱了教他用座机。
她发现简一很多东西都不懂,而且学起来很慢。倒不是不认真,就是人讲的话他需要先接收进脑子里,再理解。谢兰对他已经没什么脾气了,花了点时间教完了,这回真得走了。
简一把她送到门口,谢兰想起之前他给人开门被打了一顿的事,又说:“把门锁好了,谁来都别开门,我有钥匙。”
简一点点头,谢兰就出门,把门关上了。
楼层高,从阳台上往下看也看不到谢兰的身影,车都在地下车库呢。但简一还是趴在阳台上待了很久,他想起那个梦,心里有点闷闷地发堵。
“啪嗒”,打火机窜出一条微小的火苗,摇摇摆摆地去拥抱烟头。
刘大武这人爱说废话,扯了半天,还离重点十万八千里呢。
谢兰把打火机扔他身上:“抽点烟吧,止止你满天飞的吐沫星子。”
明新玉在一旁直笑:“哎呀,我们兰姐脾气还是这么爆。”她娇娇地笑了。
刘大武讪讪地接过打火机,问明新玉:“玉姐,要抽吗?”
明新玉皱了皱鼻子:“你不知道我不抽烟的好伐。”
她原是江东那地儿的人,一口吴侬软语的调儿,但离家太久,口音都变得奇奇怪怪。
刘大武心说她哪里不抽烟,就是不肯卖他这个面子罢了。他心里有些急,但面上不显,挨个问过去,只有零星那么几个人肯让他点烟。
菜早就上来了,还没人吃。刘大武端起酒杯,致向谢兰:“兰姐,我年后的那批货,还得您高抬贵手,给我放行了。”
谢兰端起酒杯,手腕一转,把酒液都倒在了地上。
“你搞毒可以,但别拉我一起。”她说。
总有人说她以前是靠人命发家的,也没错,她是干货运的。以前她运的是人,现在运的是货。
刘大武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批毒品,官方他走不了,只能走私路。年前他就请谢兰吃过饭,要是谢兰跟他一起干,钱是少不了的。谢兰除了有水路,底下还有会所,不怕卖不出去,这事成本低利润高,稳赚不赔。可谢兰不同意。
没法子,他只好搭上细瘦子这条路,结果半路货全被谢兰截了,细瘦子也杳无音信。
他有时候很弄不懂谢兰,她把人命看得很轻,却从不碰人贩子和毒这条路,说什么好处都没用,她不干,就是不干。
他私下打听过,据说谢兰她妈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所以她不爱这行,理解。但她不碰毒,他就不理解了。
要是怕上瘾,自己不吸不就好了。他觉得谢兰还是太装的,今晚坐在这里的,谁的手上干净?都是天下的乌鸦一样的黑。
谢兰这酒一倒,气氛就僵了,刘大武的脸色也沉了。
她不干这事,有的是人干。她不听话,毁掉就好了。真是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马新国出来打圆场:“咱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谈什么生意,喝酒才是正经事!”
他站起身,又去给谢兰倒了杯酒:“兰姐,老刘这不是想着你嘛,何必犯得着跟他生气?”
“她这哪里是生老刘的气,前阵子她底下不是有个姓周的么,跟她小情人搞到一块儿去了,现在还没消气呢。”明新玉在一旁笑嘻嘻地说。
谢兰说:“可不是么,养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马新国:“之前听说你儿子差点被床伴割了喉,要我说,老马你还是得抽空管管这小子,不然被个鸡耍得团团转,这不蠢么。”
马新国说到这也来气,儿子玩死个oga,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偏偏那oga太狠,咬掉了儿子一颗蛋。
说实话,上医院看了,蛋虽没了一颗,但生育能力还有,也不影响之后的性生活。可他儿子自此后就性情大变,本来就脾气不好,现在更差,对他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心里也不得劲。这把年纪了,他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宝贝得紧。
也不是他不想生。他情人不少,也有过好几个孩子,结果都没留住。求神拜佛过,大师说他坏事干多了,毁了子孙业,所以他现在都吃斋念佛,广做善事。
“管了,就这么一个,还能管到哪去呢。”马新国叹气,“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气,就去查,发现儿子是被个叫张全的鸡给耍了。
原来那个被玩死的oga有个长得好看的儿子,张全想要但人不肯卖,这歹毒的鸡就拿他儿子当枪使。他想发落张全,这厮居然用那个oga的儿子搭上了谢兰,让他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可张全死了,他的心又慌了。
要不说鸡生鸡呢,做鸡的oga就算生个儿子也是会勾人,就连谢兰也被迷住了。
马新国看过照片,那oga的儿子确实是漂亮,跟个男妲己似的,怪不得他儿子天天念叨着要,可他的蠢儿子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当那个周幽王!
他知道,看在他的面上,谢兰不会动他儿子,但谢兰想一出是一出的,谁知道她哪天心情不好了会不会来找他儿子算账。就为了个oga!他只能尽力在谢兰跟前卖个好,养孩子真不容易啊。
说到养孩子,刘大武也感叹:“小孩给他妈带,全都给带坏了。前些天我们家老大撞死了个人,还得我给他擦屁股,好说歹说,还是被关进去了好几天。”
谢兰冷眼看着,心中冷笑,这都新世纪了,还搞那些旧时代的特权,迟早得把自己玩进土里,入土为安。
等酒局散场,刘大武走到马新国身边,跟他合计:“要我说,谢兰还是太霸道了点。”
“可不是么,”马新国的脸色很难看,“她太年轻了。”
“改天我请你喝酒。”刘大武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到时候再聊。”
“聊什么呢?”明新玉凑过来问。
“害,也没什么。”刘大武说,“在愁我那批货怎么运进来。兰姐不肯的话,就得换路,钱倒是小事,就是麻烦。”
明新玉嬉笑道:“你也是蠢,干这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她当年把老陈送进监狱,靠的就是举报他运毒。她这人最讨厌毒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刘大武放低声音:“玉姐,您就别卖官司了。”
明新玉点点自己的脑袋说:“因为她有精神病,人格分裂听说过没有?”
马新国的心头一动:“哦?玉姐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明新玉说:“这算什么消息,不过是旧闻罢了。人格分裂听说没有?”
刘大武的声音放低了:“你是说……”
“据说啊,谢兰的身体里还有另外的人格呢,那个就好说话多了。”明新玉冷笑,“不然她哪里会因为小情人跟手下人混在一起生那么大的火,还不是因为那个姓周的知道了她的秘密。”
简一出生在阳春三月,这时节虽然说是春天,但其实还冷着,出门得穿厚点才行。
简一有点怕冷,所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出门了。
外面的积雪已经都化完了,四周景色虽然萧索但也开始冒出绿意,他站在一棵树下仰头看了很久,然后才往公交车站走去。
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他从小生活的老城区。
矮小的房屋、破旧的楼房,狭小的街道两旁,是摆摊叫卖的小贩,脏污的水流满了地面,他得小心地跨过去才不会弄脏鞋子。
这里跟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新城区好像两个世界,他很久不踏入其中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他一路走回家,家里房门禁闭,他敲敲门,没有人应他。房东难道还没有把房子租出去吗?他的心里有些困惑。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他爸爸可能会今天回来,但又怕爸爸找不见他,就提前过来这里。他在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碰见个熟人。
是个住在他们家楼上的一个小女孩,叫习敏,比他小了五岁。有时候简一会找她一起玩弹珠,她也会上简一家里来看书,或是摆弄他的毛绒玩具们。
她见到简一,很激动:“简一,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呀?我敲门都没人应。”
简一就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去朋友家住了。”
小敏才不信他的话呢,但也没有再问他。反倒是简一问她:“小敏,你有没有看到我爸爸回来?”
小敏摇摇头:“我连你都看不到,更不知道简叔叔去哪了呀。怎么,你没跟简叔叔在一块儿?”
她还以为简叔叔终于傍上大款带着简一去享福了呢,但看简一的神色,不像,她心里又可怜起他来了。
虽然她爸妈都不要她,但奶奶捡垃圾的时候把她捡了回来,她就有了家。可简一的爸爸不要他,那他就没人要了。
“你要不要上我家去坐坐?我奶奶可想你了呢。”小敏邀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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