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发烧了。
吃了退烧药捂着被子睡了一晚,他发了汗才降了点温。
谢兰没照顾过病人,就打电话请家庭医生。大过节的,人家也不可能守着简一一晚上,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走了。
谢兰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在床上躺了半天都睡不着,就闭着眼睛听简一的呼吸声。
生病后简一的呼吸沉重,一呼一吸之间间隔很长,好像随时要断气似的。谢兰听了一会儿,爬起来把手指凑到简一的鼻子下,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热气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躺回去,继续闭着眼睛,谁知道简一忽然哭了起来:“爸爸!”
认识这么久,也睡了不少回了,谢兰头一次见到简一哭得这么伤心,哭起来完全是个孩子的样子,嚎啕大哭至满脸的鼻涕和泪。
谢兰开了灯,他躲进谢兰的怀里哭,手攥紧了她的衣服,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好像很痛苦:“爸爸……他一个人……好冷,他好痛……我想他……”
谢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哄床伴,天哪,像她这么温柔的金主真的很少见了,能不能让简一给她发保姆费啊?她在心里为自己的圣母心鼓掌,然后拍了拍简一的背,权作安抚。
简一哭了一会儿,声音又慢慢的小了,人也冷静了下来,只偶尔抽泣一两声。过了一会儿,他问谢兰:“兰姐,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然后消失,就像我爸爸一样?”
谢兰心说你爸那是死了,不是不要你,也不是消失了,我跟你爸能比吗?我又不是你妈。
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简一说这事。先让孩子过个好年吧,知道爸爸死了跟知道爸爸失踪是两回事。
于是她说:“我又不是美人鱼,还能变成泡沫吗?”
简一就搂紧了她,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有点笨笨的,总是转不过弯来,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笨,他能意识到很多事。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温柔但陌生的谢兰时内心有多害怕,他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张大嘴巴把他吃掉了,但很快,谢兰又回来,她没有不要他。
哭完了,他双脚双手缠上谢兰,跟个八爪鱼似的。
谢兰说:“我要被你勒死了。”他只是松了一点点劲儿,还是搂得那么紧。
谢兰躺平,随他去了。
简一的皮肤很烫,热热地贴着她,跟个小热水袋似的,谢兰很快就出汗了。她说:“热死了。”
简一充耳不闻。
他的脑袋还是昏昏的,没多久就睡着了,谢兰依旧睡不着,闭着眼睛等天亮。等着等着,她也睡着了。
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简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高烧一场让他头重脚轻,下床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清醒,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出了房间,谢兰已经离开了。他还是有点困了,但是很饿了,他就打起精神想去厨房煮点面吃。
厨房里煨着热粥,他盛了一碗吃。粥有股糊味,吃起来味道一般,但他还是吃完了。餐桌上摆着药,旁边有张字条告诉他什么时候吃药又要吃多少。吃饱了,他就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看着看着他就困了,抱着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又做梦了。
梦见家里破旧窄小的房子,爸爸坐在餐桌的凳子上,招手过来让他吃饭。
他走过去一看,都是他爱吃的。他高兴地抱住爸爸,很亲昵地把脸贴在爸爸的脸上,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
“爸爸,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呀?”他问。
爸爸就说:“我去了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很漂亮。”
他放心了,说:“爸爸,那你带我去吧,我现在也可以赚钱养你啦,你别不要我。”
爸爸说:“不行,路太远了,我得一个人去。”
他就很伤心地哭了。
他哭着跟爸爸说:“你留我一个人,我会害怕。”
爸爸笑了,给他擦掉眼泪,动作很温柔。
爸爸说:“小宝,你不要怕,爸爸就在那儿等你。你不来,爸爸就不走。”
简一问:“现在我不可以跟你去吗?”
爸爸说:“现在不可以。”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简一也没有强求。他坐下来,跟爸爸一起吃饭。吃完饭了,爸爸要走了。
爸爸说:“小宝,要把门反锁好,谁来敲门都不要开。”
简一一口答应:“好,不过我认识谢兰,她来了我可以开门吗?”
爸爸说:“你觉得她可以进来,就开门。”
爸爸要走,他却抓着爸爸的手不舍得松开。他真的好久没有看见爸爸了,他见不到爸爸的每一天都在想他。
爸爸说:“好了,小宝,爸爸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只好懂事地松手。爸爸走了,门被关上。
简一这才想起来忘记问爸爸有没有拿钥匙。
不过他转念一想,爸爸每次出门都会拿的,又放心了。
简一跑去自己的房间,拉开窗户往下看,想看爸爸离开的背影,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门被敲响了,他反射性地一抖。但门外的声音是:“简一,简一。”
谢兰的声音。
他的心安定下来,走过去打开门,然后醒了。
谢兰把他给推醒了。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毛毯,谢兰说:“起来吃饭了。”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吃饭。
晚饭很丰盛,也很好吃,谢兰说给他请了一个阿姨,每天定时过来给他做饭,让他到时候有什么想吃的就跟阿姨说。
简一点点头。他其实很想问谢兰有没有找到他爸爸,自从谢兰答应他后,他就一直记着这件事。但谢兰不说,他也不敢问。
谢兰帮他找爸爸是情分,不是本分,他不能得寸进尺。
但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就跟谢兰说:“我刚刚做梦梦见我爸爸了。”他觉得自己是在暗戳戳提醒谢兰。
谢兰挺好奇的:“哦?”
“我爸爸给我做了一桌子饭,都是我爱吃的。我问他最近去哪了,他跟我说他去了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我让他带我去,要是地方很好的话,我也把你带过去。”简一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是他不肯,自己走了。”
谢兰说:“那你这个梦做得还挺清晰的。”
简一解释:“刚梦到的,记得深。”
吃过饭,谢兰就走了。他突然很舍不得她,不想她走,就拽着她的衣服问她:“要做吗?”
谢兰:“……你先把病养好。”
简一说:“病了,里面就是热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露出一点儿勾人的表情,但一本正经地说这话时本身就带了勾人的意味。
谢兰很勉强地把持住了自己。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一边换鞋一边叮嘱简一,“记得按时吃药、吃饭,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座机会用吗?”
简一说:“不会。”
于是谢兰又把换到一半的鞋脱了教他用座机。
她发现简一很多东西都不懂,而且学起来很慢。倒不是不认真,就是人讲的话他需要先接收进脑子里,再理解。谢兰对他已经没什么脾气了,花了点时间教完了,这回真得走了。
简一把她送到门口,谢兰想起之前他给人开门被打了一顿的事,又说:“把门锁好了,谁来都别开门,我有钥匙。”
简一点点头,谢兰就出门,把门关上了。
楼层高,从阳台上往下看也看不到谢兰的身影,车都在地下车库呢。但简一还是趴在阳台上待了很久,他想起那个梦,心里有点闷闷地发堵。
“啪嗒”,打火机窜出一条微小的火苗,摇摇摆摆地去拥抱烟头。
刘大武这人爱说废话,扯了半天,还离重点十万八千里呢。
谢兰把打火机扔他身上:“抽点烟吧,止止你满天飞的吐沫星子。”
明新玉在一旁直笑:“哎呀,我们兰姐脾气还是这么爆。”她娇娇地笑了。
刘大武讪讪地接过打火机,问明新玉:“玉姐,要抽吗?”
明新玉皱了皱鼻子:“你不知道我不抽烟的好伐。”
她原是江东那地儿的人,一口吴侬软语的调儿,但离家太久,口音都变得奇奇怪怪。
刘大武心说她哪里不抽烟,就是不肯卖他这个面子罢了。他心里有些急,但面上不显,挨个问过去,只有零星那么几个人肯让他点烟。
菜早就上来了,还没人吃。刘大武端起酒杯,致向谢兰:“兰姐,我年后的那批货,还得您高抬贵手,给我放行了。”
谢兰端起酒杯,手腕一转,把酒液都倒在了地上。
“你搞毒可以,但别拉我一起。”她说。
总有人说她以前是靠人命发家的,也没错,她是干货运的。以前她运的是人,现在运的是货。
刘大武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批毒品,官方他走不了,只能走私路。年前他就请谢兰吃过饭,要是谢兰跟他一起干,钱是少不了的。谢兰除了有水路,底下还有会所,不怕卖不出去,这事成本低利润高,稳赚不赔。可谢兰不同意。
没法子,他只好搭上细瘦子这条路,结果半路货全被谢兰截了,细瘦子也杳无音信。
他有时候很弄不懂谢兰,她把人命看得很轻,却从不碰人贩子和毒这条路,说什么好处都没用,她不干,就是不干。
他私下打听过,据说谢兰她妈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所以她不爱这行,理解。但她不碰毒,他就不理解了。
要是怕上瘾,自己不吸不就好了。他觉得谢兰还是太装的,今晚坐在这里的,谁的手上干净?都是天下的乌鸦一样的黑。
谢兰这酒一倒,气氛就僵了,刘大武的脸色也沉了。
她不干这事,有的是人干。她不听话,毁掉就好了。真是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马新国出来打圆场:“咱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谈什么生意,喝酒才是正经事!”
他站起身,又去给谢兰倒了杯酒:“兰姐,老刘这不是想着你嘛,何必犯得着跟他生气?”
“她这哪里是生老刘的气,前阵子她底下不是有个姓周的么,跟她小情人搞到一块儿去了,现在还没消气呢。”明新玉在一旁笑嘻嘻地说。
谢兰说:“可不是么,养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马新国:“之前听说你儿子差点被床伴割了喉,要我说,老马你还是得抽空管管这小子,不然被个鸡耍得团团转,这不蠢么。”
马新国说到这也来气,儿子玩死个oga,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偏偏那oga太狠,咬掉了儿子一颗蛋。
说实话,上医院看了,蛋虽没了一颗,但生育能力还有,也不影响之后的性生活。可他儿子自此后就性情大变,本来就脾气不好,现在更差,对他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心里也不得劲。这把年纪了,他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宝贝得紧。
也不是他不想生。他情人不少,也有过好几个孩子,结果都没留住。求神拜佛过,大师说他坏事干多了,毁了子孙业,所以他现在都吃斋念佛,广做善事。
“管了,就这么一个,还能管到哪去呢。”马新国叹气,“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气,就去查,发现儿子是被个叫张全的鸡给耍了。
原来那个被玩死的oga有个长得好看的儿子,张全想要但人不肯卖,这歹毒的鸡就拿他儿子当枪使。他想发落张全,这厮居然用那个oga的儿子搭上了谢兰,让他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可张全死了,他的心又慌了。
要不说鸡生鸡呢,做鸡的oga就算生个儿子也是会勾人,就连谢兰也被迷住了。
马新国看过照片,那oga的儿子确实是漂亮,跟个男妲己似的,怪不得他儿子天天念叨着要,可他的蠢儿子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当那个周幽王!
他知道,看在他的面上,谢兰不会动他儿子,但谢兰想一出是一出的,谁知道她哪天心情不好了会不会来找他儿子算账。就为了个oga!他只能尽力在谢兰跟前卖个好,养孩子真不容易啊。
说到养孩子,刘大武也感叹:“小孩给他妈带,全都给带坏了。前些天我们家老大撞死了个人,还得我给他擦屁股,好说歹说,还是被关进去了好几天。”
谢兰冷眼看着,心中冷笑,这都新世纪了,还搞那些旧时代的特权,迟早得把自己玩进土里,入土为安。
等酒局散场,刘大武走到马新国身边,跟他合计:“要我说,谢兰还是太霸道了点。”
“可不是么,”马新国的脸色很难看,“她太年轻了。”
“改天我请你喝酒。”刘大武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到时候再聊。”
“聊什么呢?”明新玉凑过来问。
“害,也没什么。”刘大武说,“在愁我那批货怎么运进来。兰姐不肯的话,就得换路,钱倒是小事,就是麻烦。”
明新玉嬉笑道:“你也是蠢,干这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她当年把老陈送进监狱,靠的就是举报他运毒。她这人最讨厌毒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刘大武放低声音:“玉姐,您就别卖官司了。”
明新玉点点自己的脑袋说:“因为她有精神病,人格分裂听说过没有?”
马新国的心头一动:“哦?玉姐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明新玉说:“这算什么消息,不过是旧闻罢了。人格分裂听说没有?”
刘大武的声音放低了:“你是说……”
“据说啊,谢兰的身体里还有另外的人格呢,那个就好说话多了。”明新玉冷笑,“不然她哪里会因为小情人跟手下人混在一起生那么大的火,还不是因为那个姓周的知道了她的秘密。”
简一出生在阳春三月,这时节虽然说是春天,但其实还冷着,出门得穿厚点才行。
简一有点怕冷,所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出门了。
外面的积雪已经都化完了,四周景色虽然萧索但也开始冒出绿意,他站在一棵树下仰头看了很久,然后才往公交车站走去。
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他从小生活的老城区。
矮小的房屋、破旧的楼房,狭小的街道两旁,是摆摊叫卖的小贩,脏污的水流满了地面,他得小心地跨过去才不会弄脏鞋子。
这里跟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新城区好像两个世界,他很久不踏入其中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他一路走回家,家里房门禁闭,他敲敲门,没有人应他。房东难道还没有把房子租出去吗?他的心里有些困惑。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他爸爸可能会今天回来,但又怕爸爸找不见他,就提前过来这里。他在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碰见个熟人。
是个住在他们家楼上的一个小女孩,叫习敏,比他小了五岁。有时候简一会找她一起玩弹珠,她也会上简一家里来看书,或是摆弄他的毛绒玩具们。
她见到简一,很激动:“简一,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呀?我敲门都没人应。”
简一就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去朋友家住了。”
小敏才不信他的话呢,但也没有再问他。反倒是简一问她:“小敏,你有没有看到我爸爸回来?”
小敏摇摇头:“我连你都看不到,更不知道简叔叔去哪了呀。怎么,你没跟简叔叔在一块儿?”
她还以为简叔叔终于傍上大款带着简一去享福了呢,但看简一的神色,不像,她心里又可怜起他来了。
虽然她爸妈都不要她,但奶奶捡垃圾的时候把她捡了回来,她就有了家。可简一的爸爸不要他,那他就没人要了。
“你要不要上我家去坐坐?我奶奶可想你了呢。”小敏邀请他。
简一摇摇头:“我要在门口等爸爸。”
小敏问他:“你没带钥匙吗?”
简一说:“我好久没回来了,房东应该把锁换了。”
小敏说:“也是,我之前看有个女人从这里出来呢,可能是新的租客。”
她很替简一感到可惜:“你那些娃娃都在屋里呢。”
简一也觉得很可惜,那些娃娃他攒了很久,这下都没了。
两个人又在门口聊了很久,小敏就上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个两个小板凳下来,说:“你坐着等呗。”
她还带了副扑克牌,跟简一一块儿玩变色龙。
玩了十局简一输了九局,简一很痛快地捋下自己今天戴在手上皮筋给小敏,小敏欣然接受:“这一条也好漂亮,上面挂着的是紫色的水晶蝴蝶呢。”
小敏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一会儿,又很难过:“今天是你生日,可是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
简一说:“没关系,我现在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他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摸了摸小敏的衣服,问她:“这是新衣服?”
小敏高兴地说:“对!奶奶把之前的旧衣服拆了给我缝的,她手艺好吧?”
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向简一显摆她的新衣服。
“好得很。”简一附和她。
小敏还要去捡纸盒,还有作业要写,还有奶奶要照顾,很快又走了。简一就坐在门口继续等爸爸。他等啊等啊,等到天黑了,爸爸也没有来。
也许他是真的不想要我了,也许他只是欠了太多钱不好意思面对我。简一想。
他笨笨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回来,但他的心好难过。他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偷偷哭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如果爸爸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要怎么办。
忽然,他听见“踏踏”的脚步声。他凝神听了下,心中狂跳。但很快,他又失落了。
这不是爸爸的脚步声。他说不出来,但如果是爸爸的脚步声他一定会听出来的。
来的人不是爸爸,但是谢兰。
谢兰去找简一,没找到人,这是头一回。她等了一会儿,简一还是没回来,她心说人贩子的业务不会拓展到这里吧?
等到下午,谢兰坐不住了。她想,简一能去哪呢?总不能是跑了吧。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简一能去哪儿,张全的按摩店早改头换面了,他唯一的落脚点就是过去住的地方。谢兰带着碰运气的心情过去了,没想到人真在那儿。
简一就坐在家门口,看起来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他看到谢兰,表情也是恹恹的,很不快活。
谢兰走过去,跟他说:“回去吧。”
简一说:“好,但你等我下,我去把凳子还给小敏。”
谢兰没上去。简一上楼,敲开门,还椅子。
小敏问他:“你等到简叔叔了吗?”
简一摇摇头:“没有,但我要走了。”
小敏有点舍不得他:“那你还会再回来吗?你不在都没人跟我玩了。”
简一感到为难:“我不知道。”
小敏说:“那好吧,如果你回来了要找我玩哦。”
简一说好。
晚上小敏换衣服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卷被皮筋扎好的钱。红色的,整百的,大钞。小敏展开来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张。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愣住了,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她确信这不是她自己赚来的,只可能是被人塞进来的。奶奶没有这么多钱给她,除此之外只有简一。
也只有简一才会用这么漂亮的皮筋捆钱。
皮筋是浅粉色的,上面坠着好多漂亮的塑料水晶,还有凯特猫的。
她想起简一摸了她的衣服,他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把钱塞进了她的口袋。
她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一样,皱巴巴地难受。
她知道简一其实也过得很不容易。这几年简叔叔的生意不好,有时候她在楼上也能听见简叔叔打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吓人。
奶奶从不打骂她。她知道肚子饿了吃不上饭难受,知道天气冷了没衣服穿很冷,但不知道挨打挨骂是个什么滋味。
她问简一:“简叔叔打你的时候你痛不痛?”
简一说:“他心里也很痛。”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一下子就变聪明了。
每次小敏见他,他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几乎没有难过的时候。
他知道她也喜欢漂亮的小皮筋但是买不起,就会分她几个。他觉得自己比她大,自觉充当哥哥的角色,要对她好一点。
她不清楚简一去哪里赚到这么多钱。她很想问简一是不是走了简叔叔的老路,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全身发冷。
但是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简一除了这2000块钱和两条漂亮的皮筋,什么都没留下。
简一上车之后就觉得头晕晕的。
谢兰问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简一说:“我怕爸爸今天回来。”
谢兰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想要不要告诉简一真相。
又听简一说:“今天是我生日,我想他今天可能会回来。”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又委屈了,听声音像是快哭了:“但是他没回来。”
谢兰立刻打消了告诉他一切的念头。
她问简一:“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简一摇摇头:“没有。”
“那想吃生日蛋糕吗?可以在上面画个小熊。”
简一的心情又好一点了:“可以吗?”
“可以的。”
谢兰带着他去蛋糕店,琳琅满目的面包糕点看花了他的眼。他这个也喜欢,那个也想尝,一看到价格,又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饿。
谢兰指着个上面有立体小熊的双层蛋糕问他:“这个喜欢吗?”
简一挺喜欢的,但他还是说:“不喜欢。”
谢兰算是知道了,简一有时候说不喜欢不一定是真不喜欢,纯粹就是担心花钱,但谢兰缺什么就是不缺钱。
她直接忽视他的话,让店员把蛋糕包起来。店员说不行,这蛋糕是展示品,得提前一周预定才可以。
简一说:“那算了吧。”他拽拽谢兰的袖子。
谢兰哪会这么轻易的算了。她问店员:“我出五倍的钱,能现在做吗?”
店员说要问下师傅,过了一会儿她说可以,就是现做要等,问谢兰能不能等。
这有什么不能等的。
谢兰又买了其他造型比较好看的面包,付了钱,带简一出来了。
简一的爱好她认为自己已经算摸透了,不就是那些个廉价的皮筋毛绒玩具么,还有些亮闪闪的东西。
她先是给简一买了一部诺基亚,免得他出门去自己找不见人。然后再把他拎到珠宝店让他试珠宝,整天看他把那些个坠着塑料水晶的皮筋当手串戴,她都看烦了,正好他今天手腕上光秃秃的,就买几条真水晶的好了。
简一的眼睛黏在上面都撕不下来了,偏还要跟她说:“也不是很好看。”
真的吗?她不信。
反正她最后把简一试了的都买了。
买的太多,她照旧留了地址让人送过去。谢兰发现给简一买珠宝很省心,他什么都不懂,买起来全靠喜好。他偏爱颜色浅且个头大的翡翠珠宝。
如果手串里加点小动物的金饰,他就会更喜欢。
所以在那么多珠宝里,他专门把粉水晶和黄水晶挑出来打算往手上戴。他想的是左右一边一个,正好。
谢兰虽然也是个半吊子,但还是懂一点:“都说左进右出、左金右银,粉水晶和黄水晶这种招桃花、旺事业的要戴在左手。”她一边说一边把简一戴在右手的黄水晶戴到他左手上,又拿了一条帝王砂的手串戴他右手上,“朱砂辟邪的,戴着吧。”
简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你呢?你不戴朱砂吗?”
谢兰说:“我才不信这种东西。”
买完珠宝,谢兰还想带简一去买点毛绒玩具。但简一跟她说:“我的脑袋好热,是不是又发烧了?”
谢兰一摸他的额头,滚烫。
谢兰很想说他今天在门口吹了一天的冷风,现在发烧了,该!但她一看见简一那双清亮的眼,又把话咽回去了。
“那就去医院看看。”谢兰说。
但简一不想去:“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多喝热水。”
他还记挂着双层小熊蛋糕:“我们还要去拿蛋糕。”
谢兰真的服气:“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简一就笑了,脸红红的。
她们去拿了蛋糕,坐上车的时候谢兰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香味好像一个钩子,把她小腹的欲火给勾了出来。
香味是从简一的后脖颈散发出来的。
“你发情了。”她说。她探身去看简一的后脖颈,腺体的位置已经红肿发烫,谢兰按上去的时候简一抖了下。
简一说:“好痒。”
谢兰把车窗全都升了上去。
车门窗户禁闭,oga发情的味道溢满了狭小的空间,熏得谢兰想流泪。
简一觉得好热,他问谢兰:“能不能把车窗打开,我热。”
谢兰拒绝了他:“不能。”
她在翻车里的抑制剂,只有alpha的,她给自己打了一针,总算冷静了点。但oga的没有。
简一已经开始在脱衣服了。
“好热……”他喃喃道,“里面好痒……姐姐,我里面好空虚,要你插进来……”
谢兰把他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性器慢慢往里抵。发情期的oga里面又热又湿,柔软得不可思议。她很顺畅地顶进去,一直顶到他的生殖腔口。
简一舒服地脚趾头都舒展了。他搂着谢兰,胡乱的去亲她,湿黏黏的口水糊了她半个下巴。
她浅浅地抽插着,反而是他欲求不满地扭着腰肢。他求谢兰:“用力点,姐姐,你再用力点。”
谢兰一个重顶,他的脖颈高扬,像是濒死的白天鹅。谢兰操进了他的生殖腔,就连她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地进去。
她皱着眉,想抽出来,毕竟在发情期操进oga的生殖腔内并射精,对方怀孕的概率是9999%。她觉得自己不是很忍心拉着简一去打胎,但也不想为难自己要孩子。
但简一和他的身体都在挽留她。生殖腔内好像长着无数小嘴,全方位地吸吮她的肉棍,带着令人战栗的快乐。简一看她不动,自己把腰抬起来,一次次往下坐,任由她在自己的生殖腔内肆虐。
谢兰忍得额头上都是汗,掐着他的腰把他从自己身上提溜出来。简一的肉穴在她抽出来后还是饥渴地张着,贪婪的咬了几口口气。
他被突如其来的空虚弄得直掉眼泪,立刻缠上谢兰,握着她的性器往里面塞:“进来……要你进来……”他的脸红得很不正常,这时候他完全被信息素支配成了只想着交配的雄兽。
谢兰的性器还是被他再次吃进去了。他性奋到那东西一进去就高潮了,前端马眼射出稀薄的精水,全落到谢兰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到满足,仍然在她的身上起起落落,一下比一下更重地往下坐。
他发情的时候跟平时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放荡极了,揉搓着自己不大的胸脯,抠弄着小小的乳粒。他的呻吟高昂且婉转,似乎完全把廉耻都抛诸脑后。
终于,谢兰忍不住了。她抽出性器,温热的精液射满了简一的大腿,顺着他的腿往下滴进了车里。
谢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她只是觉得自己又犯了病了,圣母病。
简一被她绑在后座,底下塞着嗡嗡作响的假阳具,开得最大档,简一漏出来的水已经积满了整个座位。
他坐在那儿叫床:“好棒,姐姐再用力点儿,干死我……里面好痒,再用力点,啊!——”
他又喷了,已经不知道喷了多少回了。他好像陷入了高潮的地狱,身体被强烈的快感不断送上极乐,却又不停地叫嚣着空虚。
他是坏掉了么?他一边害怕一边高潮着,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在晃动的光圈。
谢兰……谢兰在哪里?救救他,他好难受……像是死了一样……
谢兰一路飞驰到了地下车库,估摸着自己的分都得扣完了。她把简一松绑,简一立刻就缠上她:“操我……”
谢兰忍住了。把他抱在怀里下了车,车上的蛋糕她也没忘,一起拎上去了。
往常走起来很短的路似乎都变得很漫长,好不容易到家门,谢兰连鞋都来不及脱,抱着简一冲进了卧室。
万幸,卧室里的床头柜里有安全套。
抽出假阳具时里面积的水哗啦啦流了一地,好像失禁了一般。谢兰立刻操了进去,里面热乎乎的,像一床会动的被子,裹着谢兰的性器挤压按摩。
简一搂着她的脖子,哭着说:“姐姐,你疼疼我……”
谢兰低头去咬他的腺体,他的手一下就攥紧了她的衣服,在发出短促的呜咽声后,他的腺体覆上一排整齐的牙印。
这年头alpha与oga之间已经不存在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了。alpha仍有有犬齿,但是无法再通过犬齿把信息素注入进oga的腺体完成标记,这算是基因的进化。
所以咬腺体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件普通的床上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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