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开着视频,一定要君士坦丁看自己在外面吃了什么。佩佩去的餐厅在一处高台空地上,可以看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和旁边的教堂,他点了海鲜套和薯条,薯条基本没吃上,都被海鸥整走了。君士坦丁没有什么食欲,祈祷让他的神智恢复了些,优良服务精神也回来了,他微笑着表示赞同。
薯条消失之后,佩佩挂断视频,接通迦勒底通讯,请奥尔加玛丽屏退左右。
“所长哦,特异点仪式的资料还没有吗?”
“……当然——没有啦!人手有限嘛。”
一只狸花猫跳到桌上,佩佩挪走旁边的文库本,叉起一块鸡肉,送到猫嘴边。猫握着他的手吃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哟,我想让rider启动特异点。不过在那之后的计划是这样,”佩佩发送一份报告书,“作为魔术师,我觉得按照既定历史的开展实在很没有意思哟。不如尝试和邻国讲和、发展君士坦丁堡的贸易吧。”
“佩佩,这是一个异常困难的方向,和平解决特异点是不可能的,就算由衰败走向繁荣,也会有繁荣对应的谢幕方式。这个选择会影响你在迦勒底的评定。”
“我知道哦,不过有’繁荣’嘛,我想的是从特异点获取利润。”
奥尔加玛丽沉思起来,迦勒底的负债一直是拆东补西状态,偶尔还会给职员缓发工资。尽管她知道那段历史之中,拜占庭已失去国际贸易的重要地位,但特异点的机会对她而言依然很有诱惑力。
“你的计划是?”奥尔加玛丽打开报告书,一目十行地看着。
“以迦勒底魔术之力维持君士坦丁堡运营为条件,要求rider支付资金,简而言之就是迦勒底工作、拜占庭纳贡啦。rider倾向于同意,但是佩佩要先看看情况,具体的价格会在启动特异点之后提出来哦。”
奥尔加玛丽扶额:“真、真的是很大胆的想法……”
“启动特异点之后,我会把成本控制在rider能处理的范畴里,所长只要等待即可,如果不行,再做联络。还有,我最近忍着不耐烦看了书嘛,rider是个政治家,虽然他作为从者越过我、直接敲竹杠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要对所长说一句:谈拢价格之前,请一分钱也不要付。”
奥尔加玛丽红着脸沉默了,一直以来,她在这个特异点就是纯消费买乐意的冤大头,此刻竟然有了往投资者转变的机会。就算是夹着不爱听的真话,她很开心。
“所长也可以学习一下哦,谋略的精神,”佩佩又补了一句。
“圣女那边的话……”
“贞德亲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哦!”
“诶?”
“我觉得避不开她,索性让她加入,她的职责在特异点和人理,一定会同意帮忙的。rider最近不乖,我也需要一个监管的帮手。”
“那,要不要晚一点、缓和关系再开始?毕竟让佩佩生气了。”
“迦勒底的账单日会晚一点吗?”佩佩眨眼,“rider看似温和柔弱又无害,实质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佩佩才不要和这种家伙缓和关系,命令他就好了!”
奥尔加玛丽在通讯里红着脸看佩佩,好像挨骂的是自己似的。
佩佩傍晚回到民宿,君士坦丁的祷告还没停,佩佩装没看见,拎着零食甜点上楼敲响贞德的门。
“是佩佩呀。”
贞德的房间是个一览无余的小平层,家具是鲜亮的粉色和绿色,除了旌旗和几件衣服,没有她生活的痕迹。佩佩放下甜点,两人切着粉色的长条坚果馅土耳其软糖和热乎乎的油炸肉桂糖浆甜甜圈,斟一壶红茶,慢悠悠地吃起来。
“饱满厚重的味道,很好吃,”贞德夸奖。
“哎呀,这房子里终于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啦,”佩佩给贞德的茶里加上糖,“rider看见甜食就咬牙切齿的,真是不解风情呢。”
“啊,是在斋戒中吗?在斋戒中的话,会戒断一些食物。”
“还是贞德亲说话惹人喜爱,”佩佩摆手。
一番甜蜜亲热氛围之中,贞德问:“佩佩先生是要和我说特异点的事吧?”
“是的,贞德亲洞察人心呢。”
“那,迦勒底有什么计划吗?”
“就算在特异点,迦勒底也考虑人文关怀,这次想尝试以和平的方式结束历史,”佩佩意味深长地看了贞德一眼,“贞德亲可以当成是,佩佩这里只有一骑从者的圣杯战争。”
这话听起来有点语病,但贞德并不是很在乎。
“嗯?”
“因为rider最近的变化,我很担心以他为基础的特异点会产生异常。所以等不及土地的恩惠,想让他自行展开。以迦勒底的经验,这么做的话,圣杯会开始消耗,等到圣杯的魔力耗尽,特异点也会结束。”
贞德虽然参加过诸多圣杯战争,经历过圣杯的被许愿、损坏和污染,但是圣杯耗尽还是第一次听说。
“迦勒底的经验……具体的例子是怎样?”贞德问。
“佩佩不知道呀,没有查看的权限,”佩佩端起茶杯,“说实话,我虽然能去关怀他人,却对这种关怀存有迷惘。所以想请贞德亲帮忙监管。毕竟贞德亲才是贯彻主的慈爱和人理之爱、最为坚定之人。”
为了主和人理,贞德自然接受了,以一人之力关怀必将灭亡之国,她也很好奇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那可太好了,”佩佩又切了一块软糖,“rider这家伙太过礼貌和体面,让我很有距离感,还是贞德亲比较有亲和力。”
“距离感是真的,但是体面吗,哈哈,皇帝有佩佩没有见过的一面哦。”
贞德说了高速上的详细见闻。
佩佩一转眼珠:“还能这样啊。”
佩佩当然感觉得到君士坦丁在刻意演他,但更多是前现代装逼的必要,因为服务周到,达不到让人防备的程度,佩佩并没揭穿。就算读过文库本,知道对方的生平,佩佩也认为那些都是常规外交手段。巴列奥略王朝以里通外国杀亲族的疯狂内战闻名,而君士坦丁没有残害过兄弟。
在佩佩看来,君士坦丁是个寻常小可爱,这种人通常是家里的弟弟、得到过极大的信任和等量的轻视、有人陪伴就能保持健全。一旦自己呆着,就会变得沉默、忍耐,默默守护继承之物,直到力竭、离开人世。
想到这,佩佩吓了一跳,除去独生问题,君士坦丁和奥尔加玛丽如出一辙,历史的复刻。
佩佩下了楼,君士坦丁依然站在原地祈祷,佩佩坐到沙发上:
“别祷啦,主听烦了还要不要理你啦!换上睡袍过来,带条毛巾。”
君士坦丁换好衣服,拿了一条长方形蓝色毛巾停在佩佩身边。佩佩解开睡袍,把君士坦丁的阴茎托在手里,用毛巾包住,松松地打了个结。
“来,抱,”佩佩张开双臂。
君士坦丁钻进佩佩怀里,嗅到香水气息的一刻他觉得轻松不少。“要做吗?”他问。
“不要,谁想弄你这小柴火,”佩佩拍他的屁股,“抱着你就够费力了,以后不许问这种问题!”
君士坦丁有点意外,让佩佩挨了骂之后,他觉得需要表达歉意,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但是他们先前的礼仪太高了,所以现在这方式得深入一些。可佩佩的反应让人觉得好像不在乎。不在乎大概是假的,任何人在自家君主面前挨骂,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佩佩又那么漂亮。
君士坦丁更倾向认为以前的方式失效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生前工作的直觉告诉他,性的途径一旦失效,接下来就该动用权力的途径了。
“我说哦,你害我让所长骂了,我要气死了。”
来了。
君士坦丁一动不动地听着。
“她找不到正规仪式启动特异点的方法,你自己搞!”佩佩说,“选个地点启动圣杯,哼。”
“明天早上,客厅里。”
“嗯?不选黄金门么?”
黄金城门是拜占庭历代皇帝的凯旋门,苏丹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为避免传说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复活,将此城门封堵。
“我不是去复国的,”君士坦丁解释。
“我不信,你最近不乖了。”
话虽这么说,佩佩还是搂着君士坦丁抚摸起来,话题没有继续,君士坦丁在恍惚中高潮,射在毛巾里,佩佩依旧抱着他没放手。两人沉默着,直到君士坦丁的手机响起。
“siri,接电话。”
电话来自特异点伊斯坦布尔交通局,交警称最近高速飙车太多,问君士坦丁是否乐意帮忙拦截,代价是把驾照还给他,每次拦截额外有奖。
当场拦截的罚单绝对高过事后上门,旅游城市赚罚没收入,好门路。但是以交警的工资,不值得认真,好不容易找到个乐意生死时速玩命、车技超群又能乖乖自首的老实人,值得一问。现在高速上就有一辆嗷嗷待罚的。
君士坦丁望向佩佩。
“要去的话,贞德亲和你去。”
“下次,”君士坦丁挂了电话,他还想多抱一会。
佩佩放手:“我们和所长说特异点的事吧。”
君士坦丁有点失望,还是从佩佩怀里爬起来,换回通常的紫红色单肩斗篷灵基、恢复谈判态势。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背对着楼梯,所以没看到贞德捧着饭盒下来。佩佩使了个眼色,贞德就退几步,躲到楼梯口。
佩佩打开通讯:“所长,我们来谈条件,就是报告书上写的。你吃吃茶,听听就好。”
“嗯,听着呢,”奥尔加玛丽说。
佩佩转向君士坦丁:“我是魔术师、不是政治家哦,而且绝对占在迦勒底一方,所以提的条件会很差很差,超乎你能接受的差哦。”
“请。”
“那我开始咯,咳咳——
“迦勒底乐意保障皇帝陛下个人的皇权稳定和人身安全,会在新的特异点之中为君士坦丁堡提供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相关国家治理服务。相应的,迦勒底提出如下条件:
“其一,按旧制,册封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为共治皇帝,一同治理特异点,授权其代理人全权代行职能。”
君士坦丁眉头紧皱,他不觉得那个几万人的君士坦丁堡容得下另一位皇帝。但是魔术师君主为他带来的不会是分裂。这样的话,大概需要启动往希腊的扩张?如果可能的话。这个条件应该要很久之后才能兑现。
“其二,在实施保障的前提下,特异点需缴纳收入的百分之七给迦勒底。如有不可抗力,则无需支付。不可抗力由共治皇帝认定。”
就算苏丹开价也是按固定金额来的!君士坦丁很怀疑他能否承受住高贵的百分比伤害。但是“不可抗力”听起来很宽松,毕竟目前为止,她对他很好,是那种单纯易坑的好。这个要求是迦勒底当前对他的最大诉求。
“其三,为呼唤共治皇帝的迦勒底代理人,需要皇帝陛下提供两件圣物、七件贵物。圣物为圣劳伦斯圣殉之柱架、亚伯拉罕与天使共宴之石。贵物需含有黄金,分量不限。此条件需在特异点启动后七日内满足。”
这条要求是在检验君士坦丁对领地的控制力。两样圣物应该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里,去征就行。布雷契耐宫里应该还剩半个黄金盘,本来是他藏起来准备留给乔治·斯弗朗齐斯的人情事故钱,熔了够用。而代理人不是面前的御主?这是他拿不准的。
君士坦丁有种预感,他可能在面对一个美好的幻想,尽管世间通常没有什么幻想,可在伊斯坦布尔至今,他面对的都是好运和亲善。
“哦哟念死我了,”佩佩拍拍胸口,“哎这么严肃的东西真的是,要命了呀。”
“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接受迦勒底的条件。”
他只剩自己,无牌可出,和生前的困顿一样,这次运气会好一点吧,他想着。
“这么轻松就答应啦,好假啊,难道是因为不愿意兑现才故意痛快的吗,哼哼,”佩佩笑着说,“所长,我加一条,报告书晚点补上哦。”
“啊,又要加班看报告书了吗,哈?”奥尔加玛丽满脸不愿意。
“此行动事关佩佩隆奇诺在迦勒底的评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需要优先处理最明显、最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最大的失败因素么,众所周知,佩佩想请皇帝陛下让渡君士坦丁堡三重城墙的所有钥匙,这样更安心。”
君士坦丁堡陨落最大的原因是忘记锁城门,这是事实。而钥匙意味着城池对外的陆路交通,让渡意味着皇帝自套绞索。
“拒绝,”君士坦丁回答,在他看来这是佩佩的小报复,提个逆天条件,嘴一下过把瘾。
等佩佩出牌的时候,君士坦丁转过脸,看到楼梯口蹲着的贞德,微微治愈。
贞德会错意了,以为他在求援,她举手要说话,没有人能拒绝她。
“先前诸多圣杯战争之中,也有从者将宝具之中的物品赠与御主的先例。摘除宝具固有之物,会削弱本身强度。只能做应急的策略。”
与迦勒底的通讯尚未中断,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传来:“佩佩,钥匙有管理交通的实际作用,你如何保证钥匙不丢在你手上?”
“啊,确实,我可担不起自毁从者、陷落城池的责任。不愧是圣女,如此了解从者,不愧是所长,具备政治的深度。皇帝陛下,对不起,佩佩说了错话。”
君士坦丁接受道歉,通讯结束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本可以用令咒命令我。”
佩佩抱住他撒娇:“刚才讨论的是我不熟悉的问题嘛。”
主从都不再怀疑对方,贞德挤到他们旁边:“来啦来啦,我买了鱼肉面包。”
冒着热气的面包有三个,鱼非常新鲜,上面夹着半截柠檬,君士坦丁和佩佩感谢着吃掉,盘算着以后怎么别让圣女花钱。
君士坦丁对圣杯在自己体内这件事一直没有切实感,因为它从来不昭示存在,也没有什么重量。到了用它的时候,他有点无所适从。
佩佩画了简易魔法阵,贞德帮忙换了张客厅地毯,她简短祈祷几句,让君士坦丁站上去。佩佩和贞德轮流拥抱他,让他按自己想的来,永别都没这么煽情。
君士坦丁躺到地毯上,闭上眼睛:“特异点的圣杯,带我去五月应有的命运吧。”
话音刚落,他感到微风,现在很好,如果可以更早一点,如果可以更舒适一些……
君士坦丁睁开眼睛,他翻身起来,床吱吱作响,天花板斑驳,图案已经看不清。家具贴着床,仅剩一桌一柜,漆皮半点不剩,此地正是他的卧室。君士坦丁环视四周,发现佩佩和贞德和他做着相同的打量。
“陛下,你记得这是哪里么?”贞德问。
“我的寝宫,”君士坦丁回答。
“啧啧,和渡月桥的公共厕所似的,”佩佩把君士坦丁抱起来,“太可怜了,佩佩抱抱。”
君士坦丁从佩佩怀里跳出来,来都来了,就坦然迎接命运吧。三人走出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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