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景色惨不忍睹,君士坦丁的卧室虽破旧,好歹有点人类气息,布雷契耐宫其他部分没人住,和废墟没区别。
迎面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君士坦丁的幕僚乔治·斯弗朗齐斯。
“陛下,这两位是?”
“刚抵达的意大利顾问佩佩隆奇诺和法国顾问贞德·达尔克。”
斯弗朗齐斯张张嘴,没说话。
“人数和武器统计好了吗?”君士坦丁脱口而出。
“好是好了……”
“不需要避着他们。”
“人数不到八千,”斯弗朗齐斯递上一张清单,“这是武器的。”
君士坦丁失去了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震撼,只简短地说“不要透露给任何人”。他召来为数不多的近卫队,带着佩佩和贞德策马在城中奔走,检查士兵、向各路将领询问情况,在城墙上眺望苏丹的营帐,一座座白色的规整帐篷拔地而起,整洁的旌旗,扎眼的木栅,壕沟,花花绿绿的盾牌,成群的牲口。君士坦丁脖子发冷,他不想在这里再死一次。
几个小时后,城内传起皇帝的新宠顾问的风言风语,皇帝身边来了两个美人,显然国民不当顾问看。
他们策马停到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口,教堂没有什么人,君士坦丁开门进去,在他的皇座上小憩,士兵们翻找圣物,宛如匪徒。僧侣们大声咒骂,诅咒他们该死的皇帝。贞德分开撕打的僧侣和士兵,心感悲痛,默默祈祷。
“行啦行啦,”佩佩发了话,“差不多得了,给我换个大一点的地方。”
“什么意思?”
“不要找东西了,我会告诉所长你完成了任务。现在我要个能容纳一千人的地方。”
人情事故发生了,君士坦丁没有道谢,道谢意味着支付代价,他现在还是什么都拿不出。
君士坦丁选择里卡斯河谷,那里地势很低,足够苏丹看到,如果有一千人,是个很好的震慑。如果没有,权当无事发生。
他们往河谷的路上时,有国民在后大叫:皇帝已经死了两任皇后,皇帝是不是要像他的祖先那样,违反教义再娶一位两位,或者把私生子掏出来?君士坦丁没理。
他们抵达河谷,佩佩掏出一件白色束带魔术礼装,型号是女孩的尺码。他画好召唤阵,在守城士兵的注视下开始召唤。
“……踏破七之特异点圣杯、斩断七之异闻带空想树之人,承受诸神之爱、列位英雄之友谊、人类恶之恩宠之人,司掌命运天运、贯穿人理、抵达终局最终之人……”
召唤阵散发一阵深红色的毒雾,君士坦丁护着贞德后退,直觉告诉他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片刻后,一个身着白色束带魔术礼装、橙色头发的女孩大大咧咧出现。
“也是新来的顾问?”另一个士兵脱口而出。
这不好玩,很恶意,君士坦丁不觉得佩佩能骗他。
佩佩上前,和橙发女孩击掌。
“佩佩!好久不见,你从不列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当然没有哦,立香。”
两人打开迦勒底通讯向奥尔加玛丽通报情况,召唤成功,迦勒底认可第三个条件完成了。他们叙起旧来,君士坦丁仔细听着,这位被召唤出来的女孩叫藤丸立香,也是迦勒底的职员。他觉得魔术师的工作方式很有意思,请同事办事靠召唤的。
围观的守城士兵散去,君士坦丁耐心等待着。贞德握住他的手,这让他安心,被贞德触碰的时候他会短暂地失去欲望,享受纯粹的精神平静。
贞德问旁边的士兵:“今天是几月几号?”
“3月23还是24?”
堡里的士兵良莠不齐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里卡斯河谷是君士坦丁的指挥部,在这里放日期都记不清的糊涂蛋让他烦躁,所以他一时没感到这个日期的意义。
“3月?不是5月?”
“3月。”
“谢谢你哦。”
“……就是这样了哦,就算是未来的立香,也会帮所长的忙嘛。”
“我藤丸立香生是迦勒底的人,死是所长的狗!”
这位魔术师看着很疯狂,狂人通常有暴力,君士坦丁不太担心了。藤丸立香从他身边走过,顺便踩他一脚,他忍了,没说话。
他们看着藤丸立香在河谷之内实施召唤。青白色光华四射,一支混合从者部队在面前出现,盾兵、泛人类史列位英雄、帝王、魔术师、雕像、战车、巨大木马、雷霆、无法描述之物、群星降临之物、人类恶诸兽。
场面嘈杂,从者多数都渴望藤丸立香的宠爱,疯狂簇拥着她,仿佛她是醉人的罂粟、世界的唯一。君士坦丁第一次见,如果不是贞德扶着他,他恐怕要当场昏倒。从者接近四百位,占地面积差不多有千人之数,佩佩对藤丸立香很了解。
“所长看看,够不够?”
“皇帝意下如何?”奥尔加玛丽问。
“我不安排你的士兵,”君士坦丁说,“他们可以驻扎在这里,跟随迦勒底指挥官作战。”
“好,先打一波给所长爽爽!”
藤丸立香大摇大摆地停在君士坦丁身边,却是看着佩佩,君士坦丁担心再被踩,向后躲开。
“我有个小想法,”藤丸立香说,“把这城门打开,把他们骗进来整活。”
这话说得非常轻松,仿佛吃冰激凌。
“陛下?”佩佩转向君士坦丁。
离指挥部最近的是圣罗曼努斯门。君士坦丁觉得很头疼,面对魔术师,他本该要灵活一点,但是对方见面就在他雷区上跳舞,属实做不到。
“我拒绝。”
“不是,你区区一个小鼻噶,就不能变通一点吗?”藤丸立香问。
佩佩微笑着侧过身,挡在两人之间:“立香,就算在你眼里是小鼻噶,也是所长选定的合作伙伴哦。”
“立香!”奥尔加玛丽生气了,“从这里往城里十公里,有个教堂,里面放着皇帝御座,上面有罗马皇冠,要不你过去,把皇冠拿下来,你自己戴上?”
藤丸立香当场哑火,诸从者也随之寂静。
“请所长不要发卖立香呜呜呜……”
“什么啊!什么!”奥尔加玛丽受不了了,“你好好说话,谁会说你!”
奥尔加玛丽和手下一团和气,这就很好,君士坦丁松了口气,他见过别家军队在自己的领地上哗变,如果换一个巴列奥略,这会是个搞分裂的好机会,在君士坦丁看来属于必须处理的政务,还是出力不讨好的一种。
诸位从者见藤丸立香和奥尔加玛丽重归旧好,就又嘈杂起来。
“那我自己想想办法吧,反正立刻马上现在要让所长爽一爽。不让开门是吧,不能放进来杀,就出去整一下。魔女之神、赫卡忒正统传人,上将喀尔刻何在!”
从者阵列中轻盈步出一位优雅清爽的魔女。君士坦丁在希腊作战多年,一听名号就知道藤丸立香想干什么,结果会比以前的任何事件都能引发苏丹的愤怒!君士坦丁想阻止,佩佩把他搂走了。
“别担心,她会做得漂亮的。”
如果不考虑来源的话,城墙外的粉色猪群跑起来确实漂亮。君士坦丁头疼,他在想苏丹使者来了要怎么说,躲开装死?不可能的。
“哦,对了,立香,你要解除一下这个主从关系,你的魔力还是佩佩我供的呀,供不起了呀。”
河谷人多口杂,藤丸立香扯起嗓门:“姑姑,再叫个家人帮帮忙,求求了!”
话音刚落,喀尔刻亦没做任何安排,一位留着蓝色长发的魔女从从者之中步出,问也不问,用一把形状奇怪的小刀在佩佩和藤丸立香手上各留一刺,潇洒扬长而去。
君士坦丁能感到一股剧烈魔力摇晃着消失,很惊悚,但是在场除了他,每个人都很无所谓。他觉得还是先别担心苏丹了,迦勒底的从者如果打出友伤,那会是另一种来得更快的恐怖。他意识到,要两件圣物召唤这种大军是很便宜的条件,佩佩没要,就是做慈善。
“回去休息?”君士坦丁问佩佩。
“哎呀哎呀,休息是要的,现在回去就不用了,”佩佩揉揉手背,“用你的圣杯帮我的魔术回路补充一下吧,嗯。”
“啊?”贞德感到意外,从者替御主补魔力,简直闻所未闻!
君士坦丁缺乏魔术知识,不理解他们的震撼是什么。但佩佩的气色确实差了点,他按佩佩的要求握住对方的手,准备迎接狂风骤雨。这时从者大军开始分散,从他们身边走过,观察河谷和城池。藤丸立香向从者们下达指令,她虽然癫,但绝对是个专家。君士坦丁想着,感到身边的脚步,身体却没有什么明显不适。他看着佩佩脸色转好,面容恢复美丽,略微放下心来。
“可以了吗?”
“太可以了,太可以了!啊呀呀,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佩佩一把搂住君士坦丁。
藤丸立香探过脑袋:“等什么,快把小鼻噶亲烂烂!”
“嗯哈哈哈哈亲烂烂!亲烂烂!亲烂烂!”
佩佩搂着君士坦丁狂亲,在他脸上留下浅色的美丽唇印。君士坦丁大惊,他万万料不到这种展开。藤丸立香是传染病、是绝症。路过的英雄向他们致意,圣人为他们祈福,君士坦丁在香喷喷的亲吻中陷入一种错觉,他好像在婚礼上,不为任何的政治目的,单纯娶到喜欢的人。想到自己,他的想象力又变丰富了。
等佩佩亲够了,君士坦丁擦去唇印,邀请藤丸立香进城,他签发几道准备物资的命令,带藤丸立香观察城池情况,做进一步部署。君士坦丁堡虽然大,但是很空,如果按现代化都市类比,接近于五线城市有古代遗迹的大农村——祖上阔过。
藤丸立香和她的首席从者玛修·基列莱特对破烂城似乎很习惯,他们每到一处都仔细观察、询问、商讨和简短判断。藤丸立香一路分发各位从者,在水源放下各路英雄,在港口放下海盗和船长,在教堂门口放下列位圣人,在孤儿院门口放下阿塔兰忒和童谣。她看起来像一位资源充沛又乐善好施的君主,着实令人羡慕。
而君士坦丁考虑的下一个问题是各部队之间的协调,记忆之中,守城各部队因为资源分配在他面前吵得不可开交。城里就这点资源,迦勒底的从者部队应该会争夺得更猛烈,又一个令他无能为力的问题,但他准备做出努力。他带藤丸立香到各路阵地,主要是朱斯蒂尼亚尼和卢卡斯·诺塔拉斯大公所在的地方。他做了介绍。
“教皇派来的?”卢卡斯·诺塔拉斯感到意外。
“自费雇佣兵,算是主派来的。不太正统,但是很有经验,管不了那么多了,”君士坦丁解释,“我把他们分散部署了,作战时注意。”
最终,他们回到布雷契耐宫。君士坦丁准备让藤丸立香短暂休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好招待了。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玛修把盾打开,让芙芙跑出来撒欢。
“留给迦勒底代理人的临时住处,”君士坦丁说,“我的卧室在隔壁,随时响应。”
话说得很婉转,但还是有人听懂了。
“皇宫?茅房!”随行的始皇帝发出和佩佩相同的感叹。
“我藤丸立香今晚就替所长领教领教这个茅房!”没有人接茬。
藤丸立香屏退各位从者,拽拽君士坦丁的斗篷:“我有想法,问问你,你想怎么嘛?”
如果先前没见她的强力和疯狂,这还挺可爱的。
“等苏丹退兵。”
“然后挨骂交罚款、再下一波?”藤丸立香咕哝一句,“行,这是你家,按你想法来吧。想怎么守?”
“如你所见,城里人手不是很够。”
“你要加多少人?”
十二公里的战线,君士坦丁看着藤丸立香,犹豫着给了个略胜于无的数字:“只算城墙的话,两……一千人。”
“纯填线的这个数是吧,从兵源到补给线我给你加到五千,就是干活之前要你同意。这是你家,你说了算。”
“我同意,来源是?”
先前的从者阵容之中有擅长飞翔的能者,在这时的战争中堪称降维打击,君士坦丁感觉周围的村镇和热那亚马上要遭殃了。
“这就?看你对兵员有什么要求了?”
“身体健全。”
“就这?星座血型和bti没什么要求?”
“迦勒底的君主不干涉我的行动,我也不干涉她代理人的具体安排。”
“你人还怪好嘞。嗯,这个兵力我看看。罗马列祖列宗的话,都分裂过,我得先问问哪些认你再安排;罗马打坏了马其顿,尽量不找伊斯坎达尔;你家在摩利亚的米斯特拉斯有房是吧,离斯巴达挺近的,大概三站地铁?能攀个老乡,但是联军这军纪和智商我估计他合不来。算了算了,纯填线,找点边角余料得了。”
藤丸立香跳起来。
“孔明先生、孔明先生!北伐用剩下的大学生和肯德基有地方使了!”
君士坦丁没听过这名字,也没见过魔术的物质具现化,但还是当场签发命令,授权迦勒底从者入驻城墙。
藤丸立香为他们引见,诸葛孔明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疲惫的长发男子,面相看着是专家,身边跟着一位拎着匣子的兜帽少女和几个毛绒绒小动物一样的男孩。
“啊格蕾,可以帮帮我吗,”藤丸立香拉住少女。
“师父?”少女停下脚步。
“她偶尔也做无谓的安排,就追随她的心意吧,”诸葛孔明说着,却意味深长地瞥了君士坦丁一眼。
“格蕾是陵园秘术的继承人,去守护皇后的陵园再合适不过了……在这个特异点就拜托啦。”
君士坦丁觉得心脏灵核被一同击穿,藤丸立香到底是什么洞察人心的怪物?她的话虽然简单,语气却是格外的温和,像是内向女孩和夜校刚交的朋友搭话,格蕾小声答应,带着逼逼赖赖的匣子走开。
君士坦丁结过两次婚,第一任妻子活了一年多,第二任只有几个月,没留下子嗣。她们偶尔在他梦中出现,悲叹生命无常、说他是女人的诅咒。
君士坦丁勉强保持着应有的仪态,等到藤丸立香和她的从者们散去,才瘫软着靠到墙上。佩佩把他抱回卧室,沉默着没放手。
此刻的君士坦丁毫无在伊斯坦布尔时的性欲情调,他经历了什么?神奇的特异点圣杯,将一切送回最恶劣的情况之前。
圣物非贵物,是信徒乐于付出性命保护之物,君士坦丁一进教堂就做好了血洗的准备。而御主的宽宥让他免于屠杀。
紧接着是恐怖的藤丸立香!恐怖的藤丸立香是奥尔加玛丽的狗!恐怖的藤丸立香保护他的城市、为他的亡妻送出冥福守卫!
奥尔加玛丽是主最真挚的伙伴,是没有名分的神,藤丸立香和佩佩隆奇诺是神之使徒!
命运在异常之地之中展现仁慈,正是主的救赎。君士坦丁想祈祷,感谢主的恩泽,但泪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在佩佩怀里啜泣起来,颤抖的啜泣很快转成放声大哭。佩佩慢慢拍他的背,贞德递来手帕。偶然急速的幸福比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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